20、与君初相识（1/2）

选的餐厅是过去俞笙婉和任笑笑经常结伴去吃的一家,老板娘是过去S市一个艳名很盛的女人，并不年轻，可是保养得当,显不出过多的老态。也许是因为岁月的缘故，女人老来的时候总是显静,所有的锋芒都收敛装好，不轻易外露,女人低眉顺眼，时常穿一件蓝花白底的旗袍安静坐在角落抽一支薄荷味的女烟,烟嘴很长，手指上涂着鲜红的蔻丹，袅绕着淡淡薄荷味道的烟雾中，有数不尽的风情盈盈扰扰。

据说这个餐厅便是她的情人所赠，从前任笑笑曾经无数次缠着俞笙婉一起意淫那个神秘的赠店男人，绞尽脑汁想出无数种可能，俞笙婉觉得笑笑的那一个猜测比较靠谱：老板娘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纯真过萝莉过，后来爱上了那个混□□的男人，撇尽感性,化身为爵士时代的妖艳“芳婆”，或者是咆哮年代的“飞女郎”，勾魂惹火轻舞飞扬,成为每一个男人心中的梦魇。

女人总是通过男人而成长为女人。

老板娘的故事中到底还是有离散的,男人离开她,留给她这一家满是记忆的餐厅，也留给她一座此生再也不能走出的空城。此类的故事大抵都是这个样子。不是你辜负了我，就是我离开了你。错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餐厅装饰典雅低调又不失隆重，手绘墙纸的图案既写实又朴丽,衬着晶红的暗色灯光，让食客觉得这一方天地，真是又惬意又安全。

这个餐厅每天供应的食物有限，以法国料理见长，大鼻子的厨师笑起来很大声很爽朗，得到漂亮的女孩子赞叹的时候还会自作主张为其免单。俞笙婉和任笑笑都享受过这样的特殊待遇，何况餐厅的食材极新鲜美味，难得可以满足饕餮兽们挑剔的嘴巴。

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见餐厅驻唱在唱一支轻快的爵士，妮娜西蒙的著名单曲，《Mybabyjustcaresforme》，主唱的女子倒是真有三分像西蒙，厚唇，皮肤黝黑，眼神傲慢又疏离，可是却很迷人。那一线嗓音真是美，又哑又厚，变化音携着气息的转合起伏而跳跃变化，任笑笑听到那一句“Mybabydon’tcarewhoknowsit，mybabyjustcaresforme”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痴了，拉着笙婉喃喃地说：“笙婉，我出国那么久，还没有听到第二个人把西蒙唱得这样好。”

没待笙婉回话，她又自顾自说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只想着我？还是会怪我不要它？”

俞笙婉正在眼观八方找寻位置，只见原本就不多的餐桌上悉数坐满了客人，目光逡巡一番，只看见临窗的一个桌子尚且空着，心里立刻不抱什么希望。果然，侍者过来说“对不起，今天已经客满。”

尽管有些遗憾，但是笙婉还是拉一下任笑笑：“笑笑，我们改天来吧，回去我给你做蒜泥白肉吃。”

任笑笑还有些不甘心地看一眼临窗的空桌。

“笑笑，那个位置已经被预定了。”

两人正准备转身离开，听见侧身处传来一叠男声：“俞小姐，任小姐，不介意的话，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俞笙婉的短发造型并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过，今天为了陪任笑笑去医院检查，她特地化了浓妆，很浓的烟熏，带着夸张的黑框大眼镜，举着镜子自己都几乎不能相认，所以听到身边有人叫她，俞笙婉还是惊了一下。

但是下一秒，就立刻放下心来，她看见唐瀚站在那里，很高，俞笙婉要微微仰起脸才能看清楚他的样子。

唐瀚也在看她，看她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如何一顿，转身过来的时候又露出璀璨的一笑，仰起脸看他的时候，神智与身形一齐一下子放松下来。

此时俞笙婉觉得脑子很晃，一颤一抖一摇，像坐船，她看着唐瀚脸上的笑纹加深，双眸在并不明亮的光影中闪烁如星，那一曲爵士也真是美，并不是在颂扬爱情，却让人不自觉和着它，心里忽然起了海啸，天地昏黑，唯有一个人是光。

唐瀚和侍者小声交待了两句，对方便领着他们到那张空着的餐桌就坐下来。一切顺利地不像话。

任笑笑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着问唐瀚：“唐先生，你不会是这个店真正的东家吧？”说着，向不远处独坐着的老板娘努了努嘴。

唐瀚一愣，随即会意过来：“我没有这样挥金如土的资格，任小姐高抬我了。”

俞笙婉突然起了玩心，附过身玩笑般地对唐瀚说：“唐先生，为什么每次你都在我们需要帮忙的时候那么及时出现呢？莫非你是那个内裤外穿的超人哥哥？”

这个玩笑开得不大不小，如果气氛不到很容易引起尴尬，唐瀚不介意，也学俞笙婉把身子靠过去，两个人的脸不过隔着一拳距离，姿势不是不暧昧的，俞笙婉看见唐瀚扬起一抹笑，缓缓说道：“俞小姐，你可得小心，我在你车内装了东西，可以随时知道你的行踪。当然，如果你要我当超人，也不是不可以。”

任笑笑把这一场眉目官司尽收眼底，一把拉过俞笙婉，携着眼睛看唐瀚：“唐先生认识笙婉很久了吗？”

“我看过俞小姐的话剧。”

“那并不算久……”任笑笑有些不屑，她也是混居风月场很久的女人，在这次的滑铁卢之前，并不是没有过玩弄感情的人生，一般男人的伎俩根本入不了她一双火眼金睛。“不要以为献一两次殷勤就可以得到女人的以心相许，然后陪你玩一场爱情的游戏。”

“笑笑，你在说什么？”俞笙婉有些莫名。

“唉，笙婉，”任笑笑叹一句，“你看不出来吗，对面那个男人想泡你。”又直接又犀利。“男人都是这样，前一分钟是你裙下忠贞的不贰臣，下一秒钟还没待到你又憔悴又腌臜的时候已经弃你而去，另选佳人……”

“笑笑，你现在简直可以去写一本通透世情的《心灵鸡汤》来卖，顺便使广大受爱欲煎熬的情之难民早日解脱。”

唐瀚嘴角一沉，淡淡说道：“任小姐怎么对我的前一分钟和那一秒钟那么笃定？我不过是想请你们二位吃顿饭而已，请不要误会。”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任笑笑有些讪讪，恰好此时开胃菜已经端上来，便低着头猛吃，鲑鱼做得很好，可是任笑笑却在此时犯了孕吐，忍不住心里一阵发堵，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俞笙婉也随之站起来，却被任笑笑制止住：“笙婉，让我一个人来搞定。”任笑笑站起来，裙摆几乎垂到地上，慢慢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唐瀚望一眼那个方向，漫不经心地说一句：“孕妇不应该穿那么长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