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突然的、不辞而别(2/2)

周殊宇又非常贴心地补了一句——

“不过,在那之前问倒是可以。”

“我倒是想能提前问——”孙铭辰双手撑在两腿盘出的地方,心不在焉,两眼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脚尖,终于不出意料地开口道,“关于你父亲的死因。”

周殊宇却笑了出来,“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不仅是我,”他又补充说,“就连我那个在军政两界都德高望重的外祖父,即便调查多年,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生物医学界的天才青年教授惨死家中,死状之惨烈,性质之恶劣,线索之迷离,即便是在整个地平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孙铭辰实在想不明白,“可你当时就在家中,当真没有任何异样?”

“有啊,我记得他叫了我一声,但等我推开门时,就已经是那副场景了。”

“他叫了你一声?”

“对啊,我当时就是这么给警察说的,可是他们不信。因为以尸检报告来看,等我推开门时,他已经死了快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他在刚进书房后不久就被人杀害了。”

“可他们又找不出任何与入室杀人有关的线索……”孙铭辰沉思道,“那你父亲叫你干嘛?”

“只是突然高声呼喊我的名字,我就是为了问他找我干嘛才进去的。”

“名字……”

“大侦探,找到谁是凶手了吗?自然光复会,归耕合作组织,还是人类共济同盟?”这几个都是仁冬境内强烈反对生物研究的极端组织。要说为查明父母暴死真相所付出的努力,周殊宇可不......

4-1突然的、不辞而别

会比任何人少。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寄希望于孙铭辰能够根据曾经的线索找到真相,“还是说,你想到了别的什么?”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无痕迹的完美犯罪,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自从父亲遭到暗杀之后,”周殊宇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回忆,“本该在外地出差的母亲,立即就赶了回来。她并不是为了帮我应付亲戚的关心,也不是为了筹备父亲的葬礼。而是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争分夺秒地收拾东西,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看透……”

###「这么沉重的负担,哪怕要略微托起,西绪福斯啊,看来也非得有你的勇气不成!即使我们对工作满腔热忱,艺术却漫无止境,时光偏又稍纵即逝。」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周殊宇独自倚靠着窗户,他是多么想全身心地沉溺在逐渐暗沉的夕阳中,只可惜,当那暮景穿过厚重的玻璃,魅力似乎也跟着被削弱,只能浅浅地停留在他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眸之中。

骚动,来自门外理应远去的人群,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从短暂而繁琐的回忆中召回现实,“今天预约要来吊唁的人已经都来过了啊?”——这是他的第一想法。甚至当他走到门口,看着自动让开的人群中央,那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一时都还没有想明白人群为何骚动。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妈妈?”

“嗯。”

“那、千夜,时候不早,我们就先走了。”围观的人群见势便准备离开。

“嗯。”

佟千夜并没有理会人群异样的目光,甚至没有客气地送送他们,干净利落地就关上了门。

作为正出于舆论风口浪尖上的人,她没有第一时间向自己仅存于世的儿子解释。作为暗元素......

4-1突然的、不辞而别

神之印的拥有者,佟千夜一进门就召唤出无尽的浊气,将整座宅子笼罩。

“收拾东西,走。”得益于血亲的关系,二者间甚至连象征性的寒暄都不需要。

“去哪里?”基于对母亲的信任,周殊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些他积蓄已久的任性的话。

“佟家,你外公那里。”

“那爸爸的葬礼怎么办?”

“我会找人办好的,”佟千夜径直走入周殊宇的房间,从衣柜中扯出几件衣服,“等妈妈处理好这些事情,就把你接回来,你和孙铭辰,还是可以一起玩的。”

“但在那之前,”佟千夜又转过头来,在这绝对之夜的黑暗中,异常严肃地对他说道,“你都得留在外公那里,知道吗?”

“嗯。”

他看得出来,在她竭尽全力保持严肃震惊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惊慌和悲伤。那如同幽夜中的黑暗一样难以察觉的忧伤,与母亲这个群体特有的柔和嗓音结合在一起,在周殊宇尚不成熟的心中掀起阵阵涟漪,也呼应似的生出伤感。让他暂且忘记了对她的种种埋怨。他开始主动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是因为光复会吗?”

在飞速远离城市灯火的车上,周殊宇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佟千夜丝毫不意外自己刚年满十岁的儿子会知道这些事情:“不,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

“那我们到底是在躲避谁呢……”

他用他那特有的无精打采的眼睛打量着窗外。此刻正是货真价实的黑夜,但在周殊宇眼中所闪烁的,却始终是方才黄昏下城郊示威游行的人群。——尽管知道母亲的娘家根本没有杀人动机,那些除了臆想便一无是处的人,不过是根据佟家人掌握的能力,为了煽动舆论,或是打发无聊,而作出了恶意的揣测。

“不,......

4-1突然的、不辞而别

妈妈也不知道。”佟千夜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根本没有注意到周殊宇语气和神情的悄然变化,“但根据我的认知来看,现在的你,唯有跟着你外祖父才会最安全。佟家本身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佟家……”

关于这两个字,周殊宇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准确又形象的概念。只知道因为母亲的身份,自己每到一个新学校,尤其是入学的时候,都会惹出一片哗然。这是因为,佟这个姓氏实在过于古老,古老得神秘,古老得离奇;蹊跷到,从古至今姓佟的,仿佛永远都只有这么一个佟家;甚至于部分学者还认为,他们曾是仁冬的主要建立者之一;抑或是助燃了某些阴谋论,认为佟家是一支来自外星的家族;就七星联合会议制度,都是由某代佟家家主制定的。实在是无稽之谈。啊……对了,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的内向永远都会被当作傲慢。

但——既无史书记载,又没有陨石之类的物证,所有关于佟家的猜疑都只能停留在流言蜚语的阶段。或许在那些遵守事实、讲究证据的绅士眼中,佟家与其他的家庭并无诧异,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区别。

“妈妈,佟家到底是……”

他的话正问到一半,黑夜中异常闪耀的灯光便突刺般遮蔽了他的视线,汽车的碰撞声也如尖叫的浪涛一样彻底淹没了他未说完的话语。

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说完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