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5平冤(2/2)

冷静下来的特寒里亚先是沉默良久。问己,亚特拉斯的确极有可能依附于眼前这个人类身上,可若当真如此,也让他不觉感到细思极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能迫使一位初始天神只得以如此屈辱的方式现身?

另外,眼前这个人类的态度,或者说——是他周围的气息,总是莫名其妙地令自己感到不快……

“如何?是靠你通天神力,还是老老实实地调查?”

“事不宜迟,就给我来吧。”特寒里亚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需要你帮忙掩护一下,声势越大越好。”

“好说。”宗政华伦心领神会,背着手向巷道外走去。直至在入口处驻足,并吟唱道:

#幽幽夜神,散雾拨尘。冥土旧枝,暗羽昏沉。血色凄眸,悲鬼苦深。影没鸦羽茫茫掩日咒。

随着一道黑影急掠而过,以宗政华伦为中心的方圆半里地内,须臾间变得暗无天日,仿佛被一对巨大的乌鸦羽翅所罩住。

特寒里亚轻叹一口气,此地的复杂程度实在远超他想象:

不依靠神之印就能引动自然之力的人类,神鬼莫测的古怪传言,以及错综复杂的宗族和集团势力,诸如此类。

这里的一切,无论意料内外的一切,都是他在其他星球闻所未闻的。

……

好在,事实也正如宗政华伦所言,某些在人类眼中错综复杂的事物,对他而言却是易如反掌:

......

2-23-5“平冤”

##作祟者,你要如何抗击狂风?

#如何击碎高山,如何埋葬大海?

#告诉我,你该如何躲避光芒?

——「旧光·逆时之流影」

这可是连魔皇都曾叹服不已的术式。

将过去拉拽到与现在平等的地位,时间的流逝,在光的围堵下将变得毫无意义。

只要是曾经存在于光明之下的人事物,特寒里亚就能通过光粒子的逆运动,将其分毫不差地复刻出来。

正如此时,悄然出现在特寒里亚周围的,那些一个个只存在于旧日之中的人影。

一个脑满肥肠的商人,头顶镶金边乌黑圆顶帽,身披带紫绸貂皮雪白短披风,脖系金锁,腰佩香囊,正趾高气扬的唾骂着面前一个衣着稍显质朴的中年男子:

“别这么优柔寡断嘛老李头,女儿没了可以再生,但要是你家这世代相传的小铺子被收走,只怕在这寸土寸金的庐江郡,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吧?”

“可是……”

“可什么是啊,反正你这好几代家产,就是因为你女儿挥霍无度才败光的。和我谈成这单,不仅从前的债务一笔勾销,从此还少了个累赘。对你来说这不就是那个什么……百利而无一害嘛!”

“再败家……也是亲骨肉……别说我,孩子他妈也不会……”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你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呢?那成,我不劝你了。我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明儿就给你家准备一趟离开庐江的马车。”

“会长……”

“别叫我会长!要是不答应,就乖乖滚出庐江!”

说罢商人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巷,留下中年男子落寞在原地,自顾自地呢喃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宗政华伦站在一旁问道。

......

2-23-5“平冤”

“刚才的声音是靠唇语复刻的,他嘴唇没动,自然听不见声音。”特寒里亚一边解释一边挥手,随着眼前的场景逐渐化为点点金光如烟消云散,光粒子群又重新拼凑出了下一幕。

“蓉翠啊,最近家里事情繁杂,你就先在会长家里住几天吧。”

中年男人牵着一个俊美的少女走到巷道中,富商已经是一副等待多时的样子,见到二人,臃肿的脸上立即挤出一副笑脸:

“是啊蓉翠,最近好几家客栈都要找你父亲订购蔬果,就在叔叔家住几天,也不会比你家差的。”

“蓉翠,等爸爸谈完生意,就……”

中年男子想再说些什么,奈何自己的女儿已经随着商人远去。

在男人挣扎的叹息声中,场景又一次变换。两人又置身于一条几近漆黑的空巷。

“呜啊!”

宗政华伦大叫一声,一团漆黑的东西竟穿过他的身体爬进了巷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幻境:

“唔……这就是那焦尸了吧?”

“嗯。”

“别逃了,这是你的命。”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巷道对面,这话大概是对那具焦尸说的。

眼见着焦尸不听劝阻,仍在爬动,黑衣人兜帽下的嘴角掠过一丝不屑的笑容:

“该说你毅力惊人,还是顽固不化呢……”

“哼,不对,你既无毅力,也没什么信念。”黑衣人嘲弄般地走到焦尸勉强,“该说,真不愧是深仇大恨呐,被自己亲生父亲推向火海的滋味,想必很不好受吧?”

“不过很可惜,我必须得阻止你的复仇。要是把表面毫不相关的李家牵扯进来,这个案子就太容易侦破了……”

“虽然甚至不认识你,但请理解,每个人都有着不可退让的理由。就祈祷,你下辈子能投个......

2-23-5“平冤”

好胎吧。”

黑衣人说罢合掌,念着一串宗政华伦都听不懂的话,竟驱使着巷道的墙壁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将那具焦尸合抱起来,吞噬,最终归于平静。

“我们终会重逢,在不久后的陌上……”

留下这句话后,黑衣人便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哗——

到此为止。

“没想到居然是在另一侧的水果贩李踌志。多亏了你的仙术,否则还不知道我们得查多久呢。”

宗政华伦一边漫步走向巷外一边说道,但等他话音落下后,却久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喂,怎么啦?不想和你朋友叙旧了吗?”

他回头看去,却看到了更加离奇的一幕——

那个看上去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特寒里亚,此时却半跪在地。满头大汗,瞳孔放大到诡异的程度,正一刻不停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