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2/2)

小姑娘跟受了天大的委屈样的,抽回手一个劲儿地蹭眼泪。顾思南怕她把创可贴蹭掉,赶紧往前凑了凑拽着她两手耐心哄,“队长都说比赛的事不怪你,你别多想了。”

两个人现在离得很近,顾思南单膝跪地蹲坐在苏忆北前边,苏忆北双手分别被他拽着虚搭在他肩膀。

她现在哭得根本听不进他说了些什么,只静静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两手搭在他肩上往前一探,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顾思南没来得及反应往后一仰,“咚”一下头撞在身后的矮桌上疼得两眼发黑。

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总算看清了,胸口又好像湿了一大片,黏黏的有点难受。

他低头看了眼,小姑娘紧紧攀着他肩膀留了个毛绒绒的后脑勺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蹭眼泪。

不知她是不是故意使坏,顾思南头一次被姑娘投怀送抱着实有点慌,坐在地上手来回挥了挥找不到地方放。

他双手举起不敢乱动,轻轻戳了戳苏忆北和她商量,“不哭了好不好?他不管你以后我管,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嗯?”

最后一句微微上扬的尾音带了些诱惑,苏忆北没抬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出声,“你能不能抱抱我?”

“啊?”

顾思南愣了一瞬,下一刻犹豫着将人圈进了怀里。

一团温热柔软被紧紧的抱在胸前,他也跟着长舒了口气。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向来空荡荡的怀抱突然被填满,似乎多年来莫名不安稳的内心有了归属感。

他其实很想问问苏忆北和沈煜到底什么关系,也很想知道她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了。

夜晚总是有种神秘的力量,把理智吞噬的同时还能把心底隐藏的某些情绪无限放大。

算了,她又不喜欢沈煜,他们俩什么关系关他屁事,她爱喜欢谁喜欢谁去,反正此时此刻这儿就他们俩。

怀里的人除了时不时抽噎两下,剩下时候一动不动窝在那儿又乖又听话。顾思南圈着她的手臂忍不住又往怀里紧了紧,抚着她背安慰她。

得到他的回应,苏忆北两手顺着他肩膀滑到腰间抱着他,像小时候抱着喜欢的娃娃。

这个怀抱可以说期待了很久,周围环绕着这熟悉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以至于苏忆北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不过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想,更不愿考虑现在两个人抱在一起合不合适。

顾思南突然想起沈煜临走前收的话,试探着问,“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哭?”

苏忆北平静了一些,头偏了偏侧耳贴在他胸前,“各种原因都有吧……”

顾思南挑眉,拍拍她后背示意她继续。

苏忆北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接着往下说:“比赛没进决赛,回来又和队里人吵了起来,然后碰见沈煜。对了,他是我师兄,我们俩初中高中一直一个队,我会的都是他教的,他管我比师父管的都多。我之前不确定他喜欢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不回应,今天他把话说开了……他说他以后不管我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被人放弃的感觉,你能明白么?”

顾思南垂垂眼,“我明白。”

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他怎么会不明白。

苏忆北嗯了声,“你明白就好。光是这样也没什么,我不喜欢他没理由再耗着他,他说他不管我,生气做出那些过分的事都很正常,但是……”

她顿了顿,搂在顾思南腰间的手不由紧了几分,“我当时很害怕,你从我们身边经过不理不问,我以为你误会了也不打算管我了。”

“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就像去年冬天我从家里出来没有地方去,而你刚好出现在我面前却没有带我回去。”

应该是被抛弃的感觉吧。

你知道么,再难再煎熬的时候只要想到你我都有勇气去面对,我可以坚强可以倔强,只要你还有可以让我接近的可能。

“谢谢你……”

你是我唯一的期望,谢谢你没有丢下我自己。

顾思南听得直冒冷汗,没敢告诉苏忆北他当时差点就误会了。

他顺了顺她散在身后的长发和她开玩笑,“还好把你带回去了,要不然你这会儿就不是谢我,该骂我了吧,骂我是个冷漠无情无理取闹的大猪蹄子。”

苏忆北撇撇嘴,“我哪有。”

这三个字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在撒娇,顾思南觉得有趣扬扬嘴角,“你们女生不都喜欢这么骂么。”

苏忆北摇头,“我就不一样了,我会祝福你的。”

顾思南瞥她一眼,“祝我什么?”

“祝你以后玩游戏把把队友掉线挂机,竞技场散排段位永远上不去。”

“……”直接给掐死算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静静抱着谁也没舍得先松开手。

顾思南低头给她又长又顺的头发胡乱编辫子玩,苏忆北趴在他怀里看着门口方向发呆。

直到苏忆北有了困意差点没睡着时胃里忽然一阵翻滚,恶心想吐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慌忙推开顾思南站起来,捂着嘴往洗手间走。

有东西从她兜里掉出来,顾思南捡起来看了眼蹙着眉跟她过去。

估计是哭了太久,这次想吐的感觉特别明显。苏忆北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吐了半天什么都吐不出来,难受的扒在洗手台边干呕。

顾思南走过去帮她把头发整到身后拍着她背帮她顺气,“你是不是又吃药了?”

苏忆北瞥了眼他手里的药片,伸手抽回来,“吃了有什么用?该输照样输。”

顾思南知道她还在计较那场比赛,“都说了不怪你。”

“怪我……”

苏忆北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流瞬间让人清醒。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眼里再看不出当初站在赛场上时的无惧无畏。从十二岁到现在,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赛场站过无数次,为了考试为了成绩为了荣誉,很多时候甚至都忘了自己站在赛场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敢站在那里去迎接每一次挑战每一个对手,至少那时候她还有信心去争个名次。

至于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场比赛都会被腿伤限制,每赢一场都要心怀侥幸。

她看着镜子里顾思南的侧脸喃喃自语,“我第一次比赛时被对手连踢三个下劈,六比零输了,下场之后沈煜对我说人家下劈就是比我好没办法。我不服啊,从那以后我也拼了命的练,带步下劈成了我练的最好的腿法,比横踢都好,练到后来我可以开场直接带步过去打到别人。”

除了比赛被黑的委屈与不甘,更多的是自责与愧疚。她低下头看了眼受伤的那条腿,“明明可以赢的,要是以前,最后一腿一定可以踢到的。”

“可是现在,我再也做不到了……”

比付出全力却没有做到让人悔恨的是明明可以,比明明可以做到更让人心酸的大概是苏忆北这样。

那些曾经可以轻而易举引以为傲做到的事,从今以后再也做不到了,宛如妥善珍藏多年的宝贝不经意间蒙了尘,极力挽回也寻不出它应有的光泽。

苏忆北绕过顾思南往外走,经过玄关处突然被人从身后拽住。

顾思南拉着她手刚想说点什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两人同时向门口看去,接着听见白泽在外边鬼叫,“顾小白你在不在屋里?快点开门!”

顾思南不耐烦翻了一眼,“厕所呢,等着吧!”

他拉着苏忆北没松手,“你……”

话没来得及出口,白泽在门口急得乱蹦,“你赶紧,我也要上厕所。”

“楼下左拐50米,公共厕所自己去。”

“我不!你快点,我快憋不住了!”

顾思南烦的不行,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了。

苏忆北让他俩逗乐了:“你还是给他开门吧,真憋坏了回去他家涵涵肯定要找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