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二出一折(2/2)

又正如姑姑所言,哪怕孩子饮恨他们,姑父也认了。

结果必齐比他们想象中的平静多了,也理智多了。

她向姑父坦诚,我只是认为,现阶段的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生活。

“就像您问我,是否记恨你们。这也恰恰是我连日来的思虑。一个屋檐下各种心结都难免放大,我怕某一天,对您和姑姑、对姐姐的爱,当真被个斩钉截铁的恨字勾销掉了,”必齐说明自己想去寄读的缘由,也宽慰姑父,“有时候,恨真的会比爱更长久。正如我那时得知妈妈去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戚戚,而是莫名地庆幸。”

庆幸,如释重负。她终于放过我了,不会再给我无谓的希望;

希望之后,又是无尽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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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高考结束,必齐才填报回上海。

之前那三年,她只在节假日回施家。姑侄间也到底生疏了好几年,大学阶段必齐基本都是住校或者在外赁房子的。

月余前,趁着老幺毕业的契机,必昀正式斡旋小妹搬回去住。

她也是那时才得知,齐齐和周家老二分手的事情。

满打满算,他们俩瓜葛快八年了。必昀说,起初不过是年少积攒的情愫,情不知所起,懵懂且朦胧,我们都没当回事。

况且说实话,我妈妈打心底是不看好的。

不看好更不支持。因为周家那个大家长氛围,个顶个地工于心计,凭齐齐的心志是很难和他周旋的。

“八年?!”学长仿佛听了个五月的旱天雷,差点没把自己交待过去。

“严格来说,他们正式恋爱,只有三年。”

学长这才静静吐气。那还好,八年是座大山的话,那么三年顶多小土丘了。

他自信假以时日,必能攀登过去!

必昀不以为然,“我家小妹是个比较有主见的人。也正因为从小到大地颠沛漂泊,身不由己,很多方面才比常人更偏执。执她自己的心意。”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

你也强扭不了她,除非她确实属意于你。

哦哦。那我更要试试看了!学长向必昀背书,且等着瞧吧,我过两天就要约她去看电影了,到时会把所有话都托付清楚。

你就坐等喝喜酒好了。

呵,必昀讥诮一笑,她首先就不可能会赴约!

*

没成想,她还当真赴约了。

只不过是抱着把话说开,一切过明路的动机。

眼下,必齐正式谢绝学长的青睐,理由无他,就是不来电,“我对你没有丝毫超出友情的好感。”

而她的逻辑再简单不过了。与其黏糊暧昧地吊着追求者,既享受对方的喜欢又不肯正名,不如直截了当,她拒绝。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样于双方都公平。学长却委屈极了,“是不是有点太干脆?你甚至连半点留白的余地都不给我。”

“之前都是在留白啊。你不是要结果嘛?这就是结果。”二人一齐往影厅外去。今日是周末,下周三必齐要拍毕业照,同时参加毕业典礼。

学长韭菜割头心不死,“你哪怕像图兰朵那样,给我开三个谜语,也好过这样一刀致命。”

“……”必齐忽而无言以对。

影厅外就是疏散客流的甬道,络绎不绝的人声。

她快步走在前方,直到购票大厅,她顿步和学长错身,扶着二楼栏杆,作正式了断。

感谢他百忙之中拨冗请她观影,等她忙完毕业这阵子,有机会的话,请他吃饭,算还之前实习引荐的人情。

至于其他,到此为止。

戏院里如沸的光影与声。必齐把票根在手心揉了揉,径直丢进手边的垃圾桶里。

她定定地站在缓步台上,学长在矮两级台阶的下方,仰首看到的她,一身烟灰色缎质裙,罩着开司米的对襟外衫防凉。眉眼如同口吻一样疏离冷淡,可偏偏应了那句话,

任是无情也动人。

这种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戏码,不消说是恰好应了方才电影里的景,哪怕平时在大街上碰到,路人都要为之侧目的。

于是,经过的人纷纷朝这里看。

学长纯粹是气不过,也不甘心,他去扽必齐手里的伞尖,“时候还早,你别这么快说散。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

必齐:“抱歉,我还有事要忙。”

学长说她轴得没救了,他也疯得没救了。

他卖力地想借伞把它的主人摘下来。

结果,这女人有多狠心肠呢!她干脆伞不要了,手一撒,还差点让学长惯性仰栽下去。

“施必齐,你真够可以的啊!”学长一记暴喝,四周瞬间静止了。

甚至于,后方门厅里主办方举行的小型庆功会,也一度因此而暂停着进度。

乌泱的衣香鬓影里,有人前脚还在等侍者往杯里倒酒,后脚听到了什么,又把酒杯放回托盘,继而双手抱臂,气定神闲地往这边踱来。

单手抄兜站定后,他傲慢地投一眼阶下的学长,又懒洋洋收回目光。

没等必齐再说什么,仰首间,就被一只手掌蒙住了双眼。

手掌微微用力,那人带着她往后方跌,又成算十足地拿胸口接住她。

视线没在黑暗里。那人喂在耳边的话,音量只有两人能听到,轻佻又些许凌厉,

“不是说在学校办手续?”

都是假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