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伪三角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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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方皱了下眉,转过身,似乎正要朝着保安喊话。

然而还不待陈方说什么,保安的歌声突然停了。

远远地就见保安低着头,身形直挺挺地挺立了一下,然后软到,滚到草丛间。

萧起垫了垫脚尖,朝那处张望,道:“那人怎么回事?”

保安倒下后便没了动静,在光线暗淡的夜里,身形几乎被杂乱的荒草淹没。

萧起迈开长腿就要上前,道:“我去看看吧……”

“没事,还是我去吧。”陈方转回身,正巧站在了小道的中间,无形中挡住了萧起的去路,他一手叉腰,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对着两人道,“他我认识,是经常在小区北门值夜班的保安,平时我下班回来得晚,都是他在夜里给我放行,所以我们还算熟悉,平时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点酒,今晚应该不是他当班,哎……这不,又喝多了,醉成这样……算他小子幸运,要不是正巧遇上我们,今晚他得在草地里睡上一宿……这样,我开车正好顺路,一会儿就给他送回保安室里去。”

萧起又望了眼前方草丛间,那保安确实像个醉鬼,可能是在杂草跘了一跤,倒下就昏睡过去了,他便没再把这事放心上。

陈方跟两人道别之后,拉过半人高的拉杆箱,朝着来时的小路走去,然后他在小路尽头放好箱子,转身走向42幢楼底下的草丛。

萧起和昼衡二人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隔着一段距离,就见陈方蹲了下去,对着地上的人拍了拍,声音被风吹散了,断断续续地传来:“嘿!老弟?……老弟?醒醒!我的天……你今晚这是喝多少?醉成这样?……来,别哼唧了,你好歹也使点力啊,我现在拉你起来……嗨呀,我说你,喝这么多干嘛?快快快,手给我……”

陈方可能是为了方便扶人,换了个位置蹲在地上,背对着萧起和昼衡,宽厚的背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过了没多久,就见陈方从地上捞起来一个人,从他宽厚的背两旁支出来两条软塌塌的双臂。

陈方捞了两下,似乎是那人太重太重,又不得不把人重新放下。

萧起一手罩在唇边,拖着调子朝那处喊:“需——要——帮——忙——吗——”

陈方回头看向这边,大大咧咧地摆手,爽朗地笑道:“不用,这小子我搞得定,你们别站着了,快回去吧!风太大了!”

夜晚风急。

萧起看向昼衡,见他仍旧是脸色苍白的模样,一张美人脸愈发病气,他皱了下眉,提议道:“回去吧?”

昼衡回视萧起,一笑,道:“好。”

萧起来到昼衡身后,推着轮椅掉了个方向,往小路的另一边走,两人准备打道回府。

昼衡坐在轮椅上,一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支着下颌,突然问萧起,道:“你信了吗?”声音很轻。

萧起淡淡一笑,同样用轻声回答说:“你指陈方的故事?”

昼衡微微偏过脸,低沉的嗓音玩味道:“你把它称之为故事?”

“听起来难道不像?”萧起反问。

昼衡想了两秒,说:“因为他说的是怪力乱神,玄而又玄,没办法检验其合理性,但……我知道,他的故事并不是百分之百值得信赖。”

萧起道:“你看,你也把它称为故事……不过,你是什么时候产生怀疑的?”

昼衡轻笑了一下,道:“他说自己在殡仪馆工作的时候……难么,你呢?”

萧起回答:“从他说他叫陈方,住2单元10楼开始……”

昼衡凤眸里闪过笑意,道:“原来你这么敏感。”

萧起傲然地道:“那是自然。”

两人一路上说着小话,很快便到了拐角处。

萧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陈方已经架着一个人站了起来。

那人扣着保安帽,垂着脑袋,一条手臂环住陈方的肩,另一条手臂软软地垂下,保安制服的袖管晃晃悠悠。

这时,陈方也恰好回头看来。

由于两人隔得太远,加之路灯昏暗,萧起看不清陈方的表情,只能看见男人在夜里高大的身形,旁边扶着一个醉得不成样的人。

陈方朝着这边挥了挥手,稍微提高了音量,中气十足地道:“我们走了!回去吧!”

萧起回过头,推着昼衡继续向前。

陈方也架着身旁软成泥一样的人,走回小道上,有些费劲地单手拖过一旁的大行李箱,朝着停在42幢西边的车子走去。

深夜里,临河这条道上再次变得寂静无人,一切归于静止,就连那条河,仿佛都是一条死河,看不出水流的动向,直到一阵风吹拂而过,河上才渐渐起了一层褶皱,42幢楼下的那片荒草也随风齐刷刷地朝着一边倒去。

然而正在这时,一段森白赤|裸的小臂倏地从荒草间探了出来,用力地直朝天空抓去,五指和手臂都崩得笔直。

荒草间响起两声哀哀的、不似人声的呻|吟,接着,那段小臂就跟逐渐抽了力气一样,再次软软地落回草地间。

***

隔日。

萧建安差人去了昼衡那儿一趟,给萧起送行李。

萧起要在昼衡家住一段时间这件事,是标叔去跟萧建安说的。

萧建安虽然惊讶,也觉得突兀,但听说林晚也住在昼衡家,于是就欣然同意了,他想得很简单,这样好让萧起和林晚多接触接触,虽然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如果两个年轻人之间能互相产生好感,那更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晚上的时候,萧起洗好澡,头发还半潮湿着,就蹲在敞开的行李箱旁翻校服。

明天开学,他习惯性地把东西都提前准备好。

林晚端着一罐果酱经过,见了萧起在找东西,看了两眼,禁不住好奇走到他旁边,蹲下。

林晚摘了假发,穿一身T恤和休闲裤。这孩子只有晚上在家时才能换上男装。

林晚瞄了两眼摊在行李箱里的西式校服,又瞥向一旁的萧起,沉沉的低音炮道:“你今年又又又又又上高三?”

萧起低着头,拎着毛巾擦拭头发,“嗯”了一声,淡淡地回答道:“暂时没有换份职业的打算。”

林晚:“…………”

你管念书当高中生叫职业?

“我说点现实的问题……”林晚舔了舔勺子上的果酱,若有所思片刻,看向萧起,道,“我们结婚后,你靠什么养家?你书要是念得好,年年都有奖学金吗?够吗?”

“这问题不现实。”萧起头也不抬,想都不想就道,“因为我们根本不会结婚。”

“你父亲已经对我哥发出了邀请,说下周两家人一起商定婚期。”林晚道。

萧起擦头发的手一顿,终于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终于看向林晚:“谁说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林晚目露同情地看着萧起,摇摇头,道:“你看,你父亲有什么事都不会提前跟你商量……啧,可怜……我哥就不会,一直尊重我的意愿,这事是他告诉我的。”

萧起再次低头,烦躁地拿毛巾猛擦头发,闷声道:“这婚怎么结?你一个男的,一到民政局就露馅,我国目前尚没有法律支持两男的结婚。”

“你可能还不知道……”林晚吞了口果酱,口齿间不太清晰地道,“我身份证上性别女,也就是说,领证不是问题。”

萧起:“…………”

他现在真真实实感受到,林晚的父母是个狠人,为了辟邪,连林晚的社会性别都强行给改了。

萧起擦头发,擦着擦着,就垂着脑袋不动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我不跟男的结婚,当初说好是同盟关系,结果你先叛变,那你也别怪我为了自保,把你是男人的事说出去。”

林晚紧接着面无表情道:“你想让我死。”

萧起偏过脸看向林晚,冷声道,“弟弟,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以男人的身份就活不下去吗?”

林晚朝后坐倒在地板上,手上还抱着一罐桃子味的果酱,他垂着脸,声音平静却又低沉地道:“我哥昨天才刚跟你说过辟邪的事,你忘了吗?”

萧起当然记得,就是昼氏一族供奉着一位邪神,这个邪神可能就两个作用,一是庇护昼氏一族兴旺生财,二是将昼氏的男性后代赶尽杀绝。

“说实话,弟弟。”萧起想了想,道,“对于你家族里那个传说,你真信吗?”

林晚简单明了:“我不信。”

萧起道:“……噢,那就没问题了。”

林晚却在这时看向萧起,眼瞳深黑,像是要穿透人心,他道:“但我相信,昼氏一族当中,有比邪神更可怕的存在。”

萧起不解,正要问怎么回事。

林晚却低头舀了勺果酱塞嘴里,声音又淡了下去,道:“有人想让我哥死。”

萧起拧起眉,道:“谁?”

刚说完,他就想起名为“小山丛桂馆”的四合院。

半个月前左右他去给昼衡招魂,确实遇上一个女人,那女人想在昼衡昏迷期间给他注射药物,意图谋杀。

萧起至今不知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只隐约能猜到她应该是昼衡的某个长辈。

“昼海婕,我姑姑。”林晚道,“她想接管我父亲的产业,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除掉我哥和我。”

萧起奇怪,问:“为什么一定要除掉你们两个?你们是她的侄子吧?”

“昼氏一族百年来的继承法则很简单。”林晚缓缓地道,“家族事业只传男,不传女,只传长子,不传次子,不过长子要是出了意外,次子就会有资格成为新的继承人……你也知道,昼家一向男丁稀薄,如果某一任掌权人没有了合格的继承者,那么继承人就会从旁系中挑选……不过至今为止,还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萧起听明白了,沉吟着道:“所以你是继昼衡之后,最有可能获得继承权的人……你姑姑想夺权,就会视你们为眼中刺,不过目前她还不知道你的真实性别,你暂时安全……”

林晚的神色中闪过一丝阴郁,说,“如果我暴露了性别,昼海婕不一定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来。”

萧起深思半刻,看向林晚,道:“弟弟,跟我说这么多,你这是赖上我了是吗?”

“如果你不答应跟我结婚,我还得跟别人相亲,昼海婕想利用我来联姻。”林晚没有否认,自顾自地道,“下一个遇到的人,不一定就会像你这么好说话。”

“我好说话?我……”萧起差点气笑。

总觉得这话被林晚说出来,那意思就变味儿了,仿佛在说“下一个遇到的人,不一定就会像你这么傻”。

“我也不会跟你绑定一辈子。”林晚说,“万一哪天,我哥,或者我,夺回父亲留下的产业了,就不需要跟你演戏了。”

萧起提前讲好,道:“我不可能陪你演一辈子。”

林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突然之间,萧起又想到什么,说:“你上次说,你哥罩不住你?那你们兄弟俩现在岂不是无依无靠?”

“嗯。”林晚用勺子戳了戳桃子味果酱,淡淡道,“我哥自己都要去傍大款了,他怎么罩我?”

“…………”萧起以为自己没听清,道,“你再说一遍?”

林晚不明所以,看向萧起,道:“我哥罩不住我。”

“不,我说前一句。”萧起皱起眉,看着有些急。

林晚想了想,重复一遍,道:“如果我暴露了性别,昼海婕不一定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来。”

萧起:“啧,不是这句……”

“你到底要听哪一句?”

“就你说……你哥干嘛?”

“罩不住我啊。”

“……你刚刚明明说,你哥是不是要……”

两人正在客厅里鸡同鸭讲,昼衡从主卧里出来。

萧起和林晚同时停了下来,看向昼衡。

昼衡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两眼,浅浅一笑,可眼底却不含多少真实情绪,道:“这么晚,聊什么这么热闹?”

“没什么。”萧起回避视线,继续拿毛巾擦头发,心里却依旧想着昼衡要去傍大款的事。

家道中落,名门贵族,脸蛋绝色,气质温柔易碎……这种金丝雀,谁不喜欢?

萧起越想,眉宇间就越阴沉。

还没离婚,昼衡是不是就想好找下家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也不对,他跟昼衡之间不过是有一张证的关系,又不算正儿八经的伴侣,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就见萧起紧锁着眉,蹲在行李箱旁,一脸深思,手上还在拿毛巾搓着头发。

林晚看向昼衡,神情一如既往地寡淡,回答道:“哥,我们在聊关于订婚期的事,过几天你不是要去跟萧建安商量这事?我给萧起提个醒。”

“哦?这样吗?”昼衡表面亲善地微笑,暗地里却握紧了轮椅的扶手,他道,“不过,你有没有问过萧起的意思?我以为他结婚的意愿不是很强烈……毕竟结婚这事需要双方你情我愿,对不对?”

林晚看了眼昼衡,又看向萧起,用手肘拱了下他,道:“你说。”

萧起正在发呆被打断,抬起眼看向林晚,没好气道:“说什么?”

林晚问:“你是不是要跟我结婚?”

“……”萧起短暂地愣怔了一下,刚刚走神没注意,一回神就面对这么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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