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1/1）
第三十二章回府
怜冬等人脸色青白地看着在尹岑玉面前态度谦卑的李公公,和他身后由陛下亲自挑选的贺寿礼。
自林深进宫以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最像陛下心中白月光的人先他们一步获得了恩宠，他们剩下这些人还能有什么机会。
这些少年本就出身低微,因为长得有几分像尹岑玉,才有幸被那些王公贵族、世家官员发掘，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他们其中一些人根本不指望获得圣宠——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陛下什么脾性,他们多多少少有所耳闻，主动出击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只要没有人获得圣宠，同样意味着每个人都还有机会，他们背后的势力便会继续寄希望于他们身上，出钱出力供养着他们。这群少年小心翼翼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尽力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却还是被林深将局势给打破了。
陛下赐寿礼给林侍郎父亲的消息,想必不久就会传遍朝中上下。到那时他们背后的势力得知林深已抢在他们前面获得圣宠，还会像现在这样善待他们,让他们过着如此舒坦的日子么？
有几个经不住事儿的已经慌了神，只是当着李公公的面儿，并不敢太表露出来。连一向稳重的寻菡也变了脸色：他们没有人会想回到从前那种日子,被羞辱、被调|教,被当做商品待价而沽,只能等待着有钱人来挑选，再在色衰之后被弃之如敝履。
如今他们虽然也不过只是那些官员、贵族手中的棋子,可做棋子,总好过做玩物。
尹岑玉扫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撂下那角红布，心道幸好项钺没冲动到送什么昂贵的东西,不然也太便宜林家人了。
现在嘛……还不算色令智昏？他冲李公公客气地颔首：“那就劳烦公公替我谢过陛下了。”
李公公露出一个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林侍卫这话就太客气了。”他顿了顿，又悄悄拉着尹岑玉袖子的一角，借一步小声说话：“其实老奴也有一事，想麻烦林侍卫帮忙。”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食指大小的竹筒，面上的神色颇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林侍卫也听见了，陛下似乎……并不乐见老奴和林植大人有所来往。恐怕今后不能再替林植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了，还请劳烦林侍卫替老奴将此物转交，替老奴跟林植大人告个罪。”
这竹筒里放着他写好的纸条，和林植最近一次送过来的银票。原本以李公公的身份，倒也不用对林植一个户部侍郎如此小心。只不过如今在他眼里，林深自然是和林家、林植是同一立场的。如今林深眼瞅着要入主中宫，与其说他是在跟林植告罪，不如说是跟林深提前打个招呼。
尹岑玉心中微微讶异，没想到这李公公竟这般识时务，项钺一句随口敲打，便当机立断要和林家断了联系。
自他重生到这具身体上以来，便知道李公公是收了林家好处的。加上那本书中曾写到过，李公公后期被男主褚宗峻收买，而林家又和褚宗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尹岑玉一度以为，李公公和林家的联系会一直维持下去，无非是被项钺敲打之后又收敛些罢了。
不过经过上次的事，尹岑玉也大致明白了：那本书中记载的事情虽然是真的，究其缘由却很有可能另有隐情。李公公被褚宗峻收买之事，未必没有转机。
尹岑玉心念转过几回，便打定了主意。他接过那只竹筒塞进袖子里，对李公公一笑：“好说。李公公已经帮我林家良多了，今日还累您被陛下训斥，实在让人过意不去。”
李公公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这哪儿算得上训斥。”
“不过——”尹岑玉话锋一转，做出一副关怀、担忧的模样来：“今日陛下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您是陛下身边最亲近、最为倚重的人，与旁人不同。便是我父亲，陛下也不愿您与他交往过密。公公今后还是多加注意才好，咱们这些做臣下的，守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正事。”
无论这其中是否真的另有隐情，既然自己已经提前知晓了，尹岑玉便不可能再放任李公公被褚宗峻收买，而是要将他背叛项钺的可能性趁早掐死在摇篮。
李公公心中一禀。他自然明白了尹岑玉话里的意思，却奇异地有些会错了意——大约也是心虚的缘故。他瞟了不远处还在排队出宫的怜冬等人，只以为尹岑玉知晓了自己也收过他们的钱。
不愧是将来要做皇后的人啊。李公公暗暗想到，这位林二公子打进宫起，几次做出在他眼中与作死无异的行为，是他“关照”最多的人了。可人家非但没死，还偏就得了皇上喜欢——虽说是做那位的替身吧，可这西侧院里哪个不是照着那位的模样找的，不是那位的替身？
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林公子了。也是，好歹也是林府准备了几年才送进宫的人，争宠、固宠的手段李公公敛了嬉笑的神色，郑重向尹岑玉保证：“林侍卫说得极是！从前是老奴糊涂，被银子蒙了心了，幸亏陛下宽厚不曾计较。今后断然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他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凑近尹岑玉，揶揄道：“林侍卫也大可放心，您在陛下心里那是一等一的，便是有人在陛下跟前替他们说多少好话，也越不过您去！”
忽然收到爱的认证的尹岑玉：“……”
虽然方向莫名跑偏了，但只要起到了警示的作用，让李公公不再敢和外臣勾结，总算是达到了目的。尹岑玉心情复杂的勉强点了头，在李公公了然的神色中，与其达成了莫名的共识。
也许是为了庆祝此次达成共识圆满成功，李公公亲自送尹岑玉出了宫门。宫门外停着不少马车和小轿，大多是来接西侧院中人的。尹岑玉远远的看到寻菡他们几个并未上车离开，而是围在一处商量着什么。李公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若有所思。
尹岑玉很快收回了目光，转而寻找起林家的马车。好一会儿才发现林家这次竟换了一辆车来接他，比起上次只是一辆平头皂缦的普通马车，这次却换了素云头的青缦的车子，明显豪华许多。且在车头等着他的人，也不仅仅只有一个车夫了。
管家奉了林植之命来接尹岑玉回去。自从尹岑玉被皇帝亲自提拔为二等侍卫的事儿传回林府，林植便等着盼着休沐日的到来。他往宫里递了两次消息，却都被三言两语的敷衍了过去，又惹来韩夫人好一顿阴阳怪气。
林植被韩夫人念叨多了，起初也略有怀疑。但想到还被他握在手里的张姨娘，又安慰起自己许是信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等着休沐日要好好跟林深部署一番，又让管家亲自来接人。
比起之前看向尹岑玉的目光多半是审视与打量，此时的管家却堆着满满的笑容，在看到尹岑玉身旁的李公公时，一张老脸更是笑成了一朵菊花：“这不是李公公吗！怎么好劳烦您亲自送我们家少爷出来！”
他跟着林植有幸见过这位公公一面。当今陛下性情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身边亲近之人甚少。这位李公公是难得能近身伺候，说得上话的人。便是林植见了，也要讨好三分。可如今竟亲自送二少爷出来，怕是这二少爷在宫中，比传出来的消息还要受宠。
果然，李公公甩了甩手上的拂尘，笑道：“咱家是替陛下来送林侍卫的。”
李公公亲自来送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竟还是替陛下来送的？管家看向尹岑玉的目光更加不同了，语气也不由的带上三分小心，两分谄媚：“不知二少爷在宫中过得可好？明日老太爷过寿，族里来了不少人，都等着您呢。”
“老爷特意吩咐了，如今二少爷是御前二等侍卫，也是正四品的官了，合该配上一辆合身份的马车才是。”管家一边引着尹岑玉上马车，一边朝后望了眼跟在尹岑玉和李公公身后，捧着寿礼的两个小太监：“这是……？”
李公公道：“这些事陛下听闻林侍卫祖父生辰，提议赐下的寿礼。”他令两个小太监把东西放上马车，才转向尹岑玉道：“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完，老奴也该回去复命了。”
尹岑玉对他颔首致谢，目送李公公进了宫门，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他对于管家忽然大转变的态度颇有些不适应，管家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冷淡，一路上都在欣喜又热情的跟尹岑玉说着话：“二少爷如今果然出息了！当今陛下除了福王殿下，和几位从前跟随过先皇的老将军以外，何曾给其他人送过寿礼？咱们老太爷是头一份的体面，都是托了二少爷的福啊！”
他口中的先皇指的是项钺的父亲项舟，在项钺登基后被追谥为皇帝。
管家仍兴奋地喋喋不休：“上次听闻二少爷被陛下亲自提拔为二等侍卫，老爷就喜得什么似的，便知道二少爷非池中之物……”
“老爷果然英明，一早就知道二少爷能有此造化……”
尹岑玉颇为头疼的扶着额角，闭目靠在车窗上，默默忍耐着管家聒噪的声音。心中不禁哀叹，这还只是一个人，待回了林府，林植、韩夫人，还有未曾谋面的老太爷与族人……更有他受的。
这次马车没有停在偏僻的角门，而是大大方方的停在了林府的正门口。早有小厮等候在门口，殷勤地伺候尹岑玉下了马车，又恭敬地将他迎进了装点喜庆的大门。
祖父生辰他必须在场虽是借口，要过生辰却是真的。林植之父林钦平日里都住在乡下的祖宅，往年生辰也是林植带人回去为老爷子贺寿。这次却不知是不是为了迁就尹岑玉，而特意办在了京中的林府。
因不是整寿，倒也没往外撒帖子，只是自家人热闹一番罢了：尹岑玉放眼看去，未出五服的族人竟有几十口子，此时都聚在院子里。他不禁心中咂舌，也不知这不算大的林府住不住得下？
见尹岑玉进来，这些人族人纷纷朝他看去，之中不乏目光微妙者。只是无论他们心中怎么看待这个被送进宫的庶子，但脸上却都堆着假惺惺的笑容。
林植正在暖阁之中陪着一位银发斑斑的老者说话，见尹岑玉被管家引着进了院子，忙唤道：“深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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