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 千年孤寂 （2/2）
“他们毕竟失去了原本的身体，而附身在物体上时间一长，精神总是会多少出一点问题...”
乔不死解释说道：
“这种精神问题在契约者使用能力后更甚。至于你第一个问题......奥布莱思是我有次去九州市的时候遇到的，他尝试晋升半灵失败......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偶然遇到了我。”
“至于涂雄，那就不用说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就是热泉市人......他是在一次和你们潘多拉白衣的战斗后奄奄一息，这才回来找我，让我帮忙活下去。“
这两个人都是在死前偶遇了老骗子，也算是有缘人了，这才侥幸以这种方式活了下去......莫测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问道：
“乔老爹，你的能力是不死，情绪执念却是骗钱...呵呵，我很想知道这样的情绪执念是怎么产生的，匪夷所思啊。”
乔不死翻了翻白眼，却是向忽然陷入回忆中，有些哀怨地喃喃说道：
“如果你也活了上千年，就会明白‘活着’这两个字到底有多乏味...”
“什么是活着？活着就是你能够与这个世界有联系，有人为你牵挂，有人为你悲伤，甚至有人怀念.....”
“当你的生命没有尽头，什么才是对你重要的？钱吗？呵呵，这东西总会有的，而且只会越来越多...权利？久了也会乏味......唯有牵挂。”
“如果这世上没人牵挂，你孤身一人活的再久又有什么用？”
“当你的每一段感情，每一个朋友，每一个关心的人都在随着时间化为黄土，当你所有珍视的一切都不能永恒，只会最终离你而去......呵呵......”
乔不死抬头仰视窗外，仰视着满是星斗的天空，慨然说道：
“千年的人生，不过是无限的孤寂罢了。”
千年的人生，只不过是无限的孤寂...莫测心理默念着两句话，却发觉自己难有代入感。
没有经历，体会不到老骗子话语中的意味，没有亲身感受，更是无从联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地想起了欧阳傲，如果他能听到这段话，肯定会拍着自己胸口，器宇轩昂的仰天热血：
“我如果不死，便要做万古神皇！”
可惜，莫测很难有他这样的“理想”，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佛系，还是已经不再有青春热血的冲动。
乔不死呼出一口烟雾，这才说道：
“所以，对我来说活着才是最累的事情，我必须找事情做...呵呵，到处骗钱，把别人戏弄于鼓掌之间，不是很好的调味剂吗？”
“当然，你知道的...既然是情绪执念，那就更要面对了...我骗点小钱，既能抵挡情绪执念，又能给生活增加一点乐趣......”
莫测颔首，表示理解，不过被刚才那番联想提醒，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不升级？为什么一直停在白级？”
乔不死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说道：
“老子的代价是禁止类的，禁止提升契约者等级！”
莫测眉毛狂跳，张开了嘴，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
这乔不死的能力是“不死”，没想到代价却是禁止升级，和薇拉一样的禁止类代价......
这特么，相当于把成为“万古神皇”的路堵死了。
觉醒了契约能力，获得了不老的人生，却被告知你只能处在契约者世界的最底层——这就像告诉一个工地青年：
你可以长生不死，但是，代价是在社会底层搬砖到天荒地老......
一旦不再搬砖了，相当于无法支付代价，你的长生不死的超能力失去了，你这样才会死，或者变成灵偶。
乔不死并不是真的“不死”，他只要去升级便会死去......
契约能力与代价的诡异逻辑，总是一次次让莫测感觉意外。
乔不死也是骂了一声：
“老子觉醒契约能力的时候，特么的已经快六十岁了，一千年都是六十岁的样子！以后也只会是六十岁的样子！”
“王八蛋铁神！为什么不在我二十岁时觉醒这契约能力？”
莫测感觉乔不死似乎有哭出来的冲动.....
六十岁觉醒“不死”，永生永世过老年生活。
这才是“永远的夕阳红”。
莫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能叹道：
“虽然还有非常多的问题想请教你，不过......似乎你的经历太多了，说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完。”
乔不死哼了一声，对莫测的看法表示认同。
莫测却是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段漫长影像，那是小雅的记忆...试探着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吧，我...看到了小雅记忆，我很想知道，小雅的妈妈为什么拒绝你的尝试？”
从小雅的记忆中，莫测很是清楚地阅读出这个信息，虽然小雅本人对此并不理解。
乔不死应该是在尝试让小雅妈妈长生不死，不过，代价是被抽出灵魂，变成和微笑刺客以及黑暗主厨那样的存在......
小雅的妈妈应该是拒绝了...
乔不死并不认同，他想让小雅妈妈永生，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这正是两个人争吵的原因。
见莫测提起这件事，乔不死再次给两个茶杯补满水，说道：
“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说完，乔不死将烟斗的灰尽数磕出，缓缓说道：
“我出生在热泉市，那个时候，热泉市还是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庄...”
“那时候还是刀耕火种的年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就在这个小山村平静地度过了童年，青年，也如同大多数村民的经历一样，经历了身边亲人一个个老去，一个个离开人世...”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几乎快记不起父母的样子了，只记得父亲死于我43岁的时候，比母亲晚走了一年......他们都是普通的农民。”
“之后，我一步步迈入老年，依旧如大多数人一样，在热泉市这个平静的小山村，我儿孙满堂...”
“后来，我觉醒了契约能力。”乔不死呵呵笑了一声，笑的有些惨然：
“那个时候，还没有惩罚者这个概念...更没有什么监察署和所谓的契约者导师，我就这样觉醒了契约能力，不过幸好，我的代价是禁止类的，这是我很多年后才搞明白的事情。”
“否则，当时我很可能会误处代价，就那样死去了......禁止类代价给了我时间，给了我在白级逗留生存的时间。”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被契约能力吓了一跳，我发现我的伤口会快速回复，即使是致命伤，也要不了我的命！”
“我为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超能力欣喜，当时，我还无法理解契约能力只是个诅咒...这是自然的，每个人都会为拥有不死之躯而兴奋异常。”
“直到...我后来发现我竟然真的死不了，年龄似乎像罗迪尼亚大陆一般稳固在这个阶段，我...这才发现，我真的长生不老了。”
“我成为了热泉市的村长，成为了所有人尊敬的宗室耆老...”
“我过了一段相当惬意的时间...不过，契约的诅咒虽然会迟来，但不会缺席，尤其对于我这样能力是不死的人，诅咒如同在黑暗中潜伏的巨兽，慢慢地向我张开了嘴巴。”
“我的妻子死去了，我...太多年了，我都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这也是正常的，因为我目睹了她的一生，看过她每一年的形象，直到垂垂老矣...我记得，她大概活了八十多岁，死的时候已经掉的一颗牙不剩。”
“哎，陪我一生的人，给我留下的最后印象竟是如此......后来，更麻烦的事情出现了，我的儿子，孙子，甚至...重孙子......“
“当然，我儿子先活到了七十岁，他竟然比我看上去老多了。”
乔不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