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三更合一（1/2）

作者/盐欢

Chris听到陆云薄的回答,抬了一下眉毛，睁大眼睛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我在一个中型国有企业下属的机械厂做会计,年收入不到两万人民币。”陆云薄说道。

“那么你的太太呢？”Chris问道。

“我的太太是全职妈妈。”

“哦！真的吗,伟大的母亲！”Chris声音高了一些,语气大为感叹。

不过即刻又恢复了平静,说道，“你们的家庭真的太有趣了，我在中国很少见到全职妈妈。”

陆云薄叹了一口气。

当年彭纭几乎是顶着所有人反对的声音,决定当这个全职妈妈的。

按照当时人的想法,大学生毕了业不去工作赚钱，全职在家照顾孩子,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说白了，那个时候，大多数人对孩子培养的标准,就是小时候吃好喝好，到了年纪扔到学校里,家长就算完成教育任务了。

彭纭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她绝不愿意自己孩子的黄金时期被荒废。

数学、物理、天文、哲学、历史……彭纭有一肚子的知识要传授给自己的孩子。

所以在一众反对声中，支持彭纭的只有陆云薄一人。

两人和来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所谓亲戚朋友,几番战斗。

终于在众人的愤怒与无奈中，彭纭成为了全职妈妈。

“是啊，我太太是一位伟大的母亲。”陆云薄说道。

Chris点了点头。

陆云薄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我家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有收入，都不到两万人民币。我估计这个数额甚至都不足以负担你们的学费。”

“没有关系的，陆先生。”Chris摆了摆手说道,“不过，关于你的职业，我有些好奇，我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请问吧。”陆云薄答道。

“你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为什么没有从事相关的职业呢？”

陆云薄苦笑了一下，脱口而出道：“这个问题我也想问我自己。”

“嗯？”Chris显然被他这句话搞得有点糊涂。

陆云薄也发现自己有些自说自话，于是解释道：“其实毕业后我已经准备从事计算机相关的工作，但是……”

这话让他脑海中突然记忆闪动，他又想起了三叔陆宏远，以及陆宏远的意外身亡。

脑中的回忆让他停顿了一下，他缓了缓心神，说道：“但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就留在了机械厂做会计。”

Chris立刻从陆云薄模糊的回答和闪动的眼神中看出，她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唐突，于是赶忙说道：“非常抱歉，陆先生，看起来我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

“没关系，这是陈年往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而已。”陆云薄笑着说道。

“那好，我们聊下一个话题。”Chris说道，“关于我们的招收名额。”

“幼儿园今年的招生名额本来已经满了。不过罗伯特先生在七月初的时候，又接纳了两个新的外籍老师，分别来自英格兰和北爱尔兰。这两位老师将会在八月中旬抵达中国。”

“由于他们的加入，我们的招生名额又多了十二个，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剩下七个名额。你也看到了，我今天的日程都被排满了，所以竞争比较激烈。”

“所以，如果你已经确定，想要孩子来我们这里上学，你需要尽快提交申请。”

陆云薄听到这句话，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他跟Chris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有机会可以申请幼儿园的名额吗？”

Chris笑了一下说道：“是的，陆先生。我认为你已经达到了申请的标准。”

就像陆云薄了解的那样——所谓的咨询，也是一次初步筛选。

大多数人都被拦在了这一步。而此时，自己已经通过了！

陆云薄已经兴奋无比，但是还是掩饰着喜悦，问道：“Chris，我的工作和收入情况，应该都达不到你们的标准。”

“伯特兰幼儿园是培育未来人才的地方，陆先生。”Chris笑道，“如果只依据收入情况来决定谁才可以来上学，那我们只要去统计局，找到收入最高的人，一个一个给他们打电话就好了。”

这句话的后半段，真是一个典型的老外冷幽默。陆云薄心里笑道。

“你知道吗，Chris。”陆云薄顿了顿说，“统计表上只有数字，并没有人们的电话信息。”

陆云薄也回敬了一个奇怪的幽默，但是Chris一下就意会了，竟然哈哈笑了起来。

陆云薄也笑了起来，不过，他感到有趣的是外国人莫名其妙的笑点。

一齐笑过后，Chris用郑重的语气说道：“陆先生，你有出色的英语能力；你和太太的学历也足以让我信任你家庭的教育环境；当然，还有你太太对孩子无私的付出。”

“这些都是我们看重的东西。”

“谢谢你。”陆云薄说道。

“好了。”Chris耸耸肩，“我们来说一说接下来的流程吧。”

—

Chris从桌子一旁抽出几页纸，递到陆云薄面前，说道：“这是申请用的文件，你大致看一下。”

陆云薄接过文件，上面写着申请材料的清单。

“申请是第一步。”Chris继续说道，“在申请提交后，我们还需要面试你的孩子，这是验证你们教育成果的一个重要环节；另外，你，还有你的太太，也要接受一次正式的面试。”

“每个孩子与家长所遇到的面试主题不会完全相同，我们会根据家庭的特点，设计不同的面试内容。”

“陆先生，我说清楚了吗？”

“嗯，很清楚了。”陆云薄答道。

虽然Chris只是告知他后续的步骤，但他觉得自己离最终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还有两次面试，他儿子就能来这里读书了。

“最后，”Chris说道，“最后，让我来说明一下费用的问题。”

“根据陆劲的年龄，他会进入小班。幼儿园小班的学费，以及其他费用加在一起，是两万元人民币。”

“这是详细的费用说明。”Chris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文件。文件上详细解释了幼儿园的各种费用。

两万块。这和陆云薄之前的估算一致。

陈芳告诉他，比武第一名的奖金会提到五万，但是没得到正式通知，陆云薄还不敢盲目乐观。

他要和张小泉平分奖金，一万块，不足以承担学费。

自己的存款还有多少呢？五千，还是一万？如果不够的话，是不是还得问别人借一些？

自己的家人？彭纭的家人？

这两拨人别来祸害自己，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找朋友借，找哪个朋友呢？

在机械厂混了几年，大多数人都是点头之交，根本算不上是朋友。

许志国吗？他怎么好意思问刚认识一天的人开口借钱呢。

他突然感到一阵杂乱，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

希望陈芳说的是真的。

“好的，Chris。”陆云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学费的事情我知道了，可能对我来说还有些困难，我得再想想办法。”

Chris看出了他的担忧，说道：“陆先生，你不必过于担心。”

“我们幼儿园和英国本土的基金会有联系，评定优异的孩子可以获得奖学金，我们的奖学金从三千到一万不等。”

陆云薄点了点头。

奖学金确实可以缓解经济上的压力，但是那也是孩子入学以后的事情。

可是学费入学之前就要付，想到这里，他多少还是有些惆怅。

他这才意识到，关于让孩子上国际幼儿园这件事情，在钱的问题上一直是步步惊险。

依靠技术比武的奖金，和自己的存款，或许能勉强供儿子在这里上学。

但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完成，仅仅依靠一次性的奖金是不行的……他必须要快点考虑。

“谢谢你，关于奖学金的事我也明白了。”陆云薄说道。

“那么，陆先生。今天的咨询就到这里吧。”Chris笑着说道。

陆云薄表示同意，两人便站起身来，又握了一次手。

陆云薄从门里出来的时候，许志国赶忙迎上去，轻声问道：“小陆，怎么样？”

Chris听到了这句问话，抢先说道：“和许先生你一样，我和陆先生的谈话也很投机。”

“是吗？”许志国一副开心的表情，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Chris又带着两人回去前台，她走在前面，两人跟在后面。

许志国见缝插地小声问陆云薄：“她有没有给你说可以递交申请的事情？”

陆云薄点点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许志国欣然一笑，也学着陆云薄，回了一个同样的手势。

三人走了几步路便来到了前台，Chris去和Lynda低语了几句，转头和他们说道：

“二位，我可能要接待下一位家长了。Lynda把会帮你们安排好剩下的事情。”

“谢谢，Chris。”两人一起说到。

Chris与他们道别后，便又走去一旁的沙发，那里正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等待。

“这是两份申请表格。”Lynda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分别递给陆云薄和许志国。

和刚才单张的表格不同，此时他们俩手中拿的是一个文件袋，文件袋上印着伯特兰国际幼儿园的标志。

陆云薄撑开文件袋瞟了一眼，里面大概有五六张纸，还有一个厚一些的小册子。

“小册子是我们幼儿园更详细的介绍。其他的纸张，都是需要填写的申请材料。”Lynda说道，“请二位填写完毕后，于下周三，五点之前交给我们。”

陆云薄和许志国又听Lynda解释了一些其他的事宜，她说得简洁又清楚，二人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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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薄和许志国两人，略显疲态地从幼儿园的大门口出来，来到了夏日午后的阳光下。

虽然室外比较炎热，但是心情轻松了不少，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实在是太累了。”许志国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说的对，这不是咨询，就是一场面试。”

陆云薄“嗯”了一声，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那个Chris，说话确实很客气，但是刨根问底的本事却也不差。小陆，那张表单上所谓的敏感信息，你大概也被挨个问了个遍吧。”

“哈哈哈。”陆云薄笑道，“她确实也刨根问底来着，但是我也没什么底好藏的，两句话就都交代了。”

“不过结果是好的，你看把申请材料都给咱们了。”许志国开心地说道，“你说，咱们这算是不是就算通过第一步考验了？”

“那肯定是算。”陆云薄说道，“我和Chris谈话的时候，最后谈到了学费跟奖学金。要是人家觉得我不合适，根本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对，说的也是。”许志国答道，“而且，Chris还夸我来着。”

“夸你什么？”陆云薄好奇地问道。

许志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她说她很看重我和老婆的工作能力。”

陆云薄想起自己和Chris的谈话。

Chris夸赞自己英文好，表现出对自己和彭纭两人高学历的认可。

同时也夸赞了彭纭作为全职妈妈对孩子的付出。

而许志国的情况自然是不同，他年纪轻轻就在教育局担任处长，他太太陈芳，也是国企的副处级。

由此看，这两人的工作能力绝对超过常人，而且由于优越的工作，经济状况也不会差得太多。

同时，许志国和善、真诚，衣服也收拾得一丝不苟，给人的第一印象也非常好。

这个Chris果然厉害。陆云薄心里想到。

她的提问虽然又直接又露骨，但是却不庸俗。

实际上，她的那些提问是在寻找每个家长的闪光点。

在幼儿园里被盘问了半天，这两个难兄难弟终于能轻松一下，你一言我一语的瞎聊着。

“小陆，要不下午我请你吃饭吧。”许志国说道。

“许哥，你好像中午已经请我吃过一顿饭了。”陆云薄笑着说道。

“中午那顿饭是便饭。”

“怎么，咱们刚在幼儿园过了第一关，这就准备开庆功宴吗？”陆云薄玩笑道。

“哈哈。不是庆功宴，是谢谢你。”许志国说道，“你看要是没有你通知我们，我也没法儿知道黄文娟真正的为人，许茂杰要是再被她这么教育下去，影响的可是一辈子。”

“还有这个国际幼儿园，要不是你告诉我，我可能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好的选择呢。”

陆云薄连连摆手，说道：“许哥，我做这些事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其实我应该谢谢您才对，一起帮着我处理黄文娟的事情，我才多了一份把握。”

“另外，也多亏有您和我一起来幼儿园，不然我心里没底。”

陆云薄一番感谢，让许志国也感到欣喜，于是说道：“既然咱们相互帮助了这么多，那今天下午这顿饭，你就让我请你吧。”

“许哥，我倒不是推辞。”陆云薄说道，“我今天出来一整天，办了这么多事，也该休息休息，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另一方面，我还要准备机械厂的技术比武，我儿子上这个幼儿园的学费就全指望它了。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研究清楚，也得多花些时间再补补课。”

“而且，下周三之前就要提交申请了，提交申请以后，离孩子和家长的下一次面试也不会太远，咱们还是要好好准备呀。”

“你说得对。”许志国听着陆云薄的话，思索一下说道，“我还想让咱们的孩子做同学呢。”

“对呀，等着一切都解决好了，咱们两家人一起出来吃饭。”陆云薄说道。

“好好。”许志国连连说道，“就这么定了！”

“还有黄文娟的事，就差最后一步了。我虽然联合了家长，但是关键的几步，还得靠你和陈副处长。”

“放心吧，交给我们。咱们这么多人齐心协力，必然不会再让黄文娟祸害孩子们。”许志国坚定地说道。

“好的，那我们随时保持联系。”陆云薄说道，“有什么事打我家里座机或者单位电话都可以。”

“嗯。保持联系。”

—

陆云薄回到家的时候大约是下午四点半钟。

彭纭和儿子陆劲都不在。

应该是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去了。他猜测。

陆云薄曾经建议过彭纭，到了夏天可以在早上凉快的时候去买菜，那时候不像下午那么热，买到的蔬菜也新鲜一些。

但是彭纭表示：“咱们住的这个职工宿舍，周围也都是西联集团的家属区，你们机械厂的员工多，员工们的亲戚也不少。大家都赶着早上去买菜，大早上的人挤人。我不喜欢人多，而且我还带着儿子，更不方便。”

彭纭说得确实有道理，所以两人商议后决定，将买菜时间改到了下午三点或者四点。

这样虽然买不到早上新鲜的蔬菜，但是也不会是那种别人挑剩下的。

而且避开了高峰期，彭纭可以带着儿子在菜场里慢慢溜达，闲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