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第 299 章(1/2)

谢家人原先还为了谢皖的安危担忧、为了谢皖也不知何时回京来相个亲成个亲生个孩子担忧……逐渐的,听着别人夸赞谢家父子双杰,便为此自豪起来。成亲生子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嘛!

就在此时,风云突变,谢皖在一次潜入番邦名为竹疆的蛮荒部落时不慎落入陷阱被擒,虽得沈西风奋力搭救,重伤被送回先锋营,一番抢救,命保住了,命根子废了……

谢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极为复杂,一时也不知该为谢皖福大命大而谢神,还是哭谢家要绝后了……好似这时候哭后面那事儿就显得那什么……不太妥当……

毕竟是谢将军的独子,孙将军、王副将等人仍旧怕人死在西塞,思来想去,叫人快马加鞭回京请示圣意,看能否送谢皖返京养伤?

皇帝原本倚重谢威,近年来看谢皖也很欣赏,自然立刻应允,还让如今的御医院首位曹阡陌亲自去谢府看望谢皖——别的伤皇帝知道也没啥大碍,死不了,主要是看看命根子!

时隔多年,又要给人看命根子能否复原的曹御医心如死灰……啊不,是心如止水地给谢皖检查完浑身上下内外的伤,出了门,对门口一众殷殷期待着看自个儿的女眷道:“曹某所诊断结果,与军医为谢公子所诊断的,大致无二。”

谢家女眷顿时倒吸许多口凉气!

之前她们尚且心存侥幸,毕竟军营中的大夫说不定学艺不精呢!还是得御医来看!但现在曹御医都说……天底下还能找到比曹御医更值得信赖的大夫吗?!

曹御医见她们这样子也很是感慨。谢将军且不说,必是时人所敬仰的大英雄,他也很是尊敬。而谢皖当年改过自新,如今又是为国才落了这身病,实在是可敬可叹。可惜他才疏学浅,虽阅遍医书,可自古以来关乎这事儿……着实也没太好的医治方子。

房中的谢皖一面心怀愧疚地伸长耳朵窥听屋外动静,一面生怕药效不够漏了马脚、又从怀中摸出一颗能叫他暂且瞒天过海的药丸,生嚼咽下去,差点儿噎死,却也顾不上这个,听到外头人进来的脚步声,急忙躺回去。

谢家老太太被媳妇儿搀扶着,一路上互相悄悄握着手,给予彼此倚靠安慰,强忍着泪水来到病床前,一叠声地慰问。

“好孙儿,若觉得哪儿痛,必要说出来,叫曹大人再瞧瞧。”

“好儿,受苦了!”

“好孙儿,祖母以你为荣!”

“好儿,无论如何,先将身子养好,啊。”

“好孙儿,……”

“好儿,……”

谢皖露出忧郁模样儿,许久才低声道:“祖母,娘亲,不必瞒着我,我都知道了……我不孝,不能为谢家传宗接代了,我再活着也是残缺之身,只遭人嘲笑……”

婆媳二人再度偷吸凉气儿,慌忙劝道:“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理!不要胡想!”

“好儿,你是为国如此,谁敢嘲你,娘亲自去骂他!”

“好孙儿,切不可有此糊涂想法啊!你可还记得谢家祠堂里、祖上有一位先人,也是无后,可却于国立有大功,如今谢家后人谁又不崇敬他呢!”

“好孙儿,日后叫你娘与你爹再生就是!再往后,你弟弟或妹妹有了后,过继给你!”

“……是是是,你祖母说得是!”

谢皖“呜”的一声,扑到祖母怀中:“祖母!我不想活了!我还没娶媳妇儿呢!呜呜呜呜……”

谢老太太与谢夫人的心都碎了,哽咽着又是好一顿安抚,却一时没能劝住,想来这事儿对男子是忒大的打击!就算皖儿这些年来如何成长做了成熟男儿,却也仍是个孩子啊!!!

谢皖几度哭嚎到伤心处,要不就险些厥过去,要不就闹着要起身去拔剑自刎,把个谢府吓得人仰马翻,屋外一众其他女眷也都匆匆进来,七嘴八舌地劝。

谢皖哭得越发大声:“我还怎么娶媳妇儿啊!谁家女儿要嫁我这么个废人啊!”然后赶在女眷们劝慰前补上一句,“就算有活菩萨要嫁我也不能娶啊!我是谢威的儿子,自当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又岂能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人家女子啊!若那样,我愧对祖母、母亲与父亲的教诲,我还不如死了啊!死了干净!!啊,我还是死了吧!你们不要拦我!不要拦我!谢府难不成日后就养我这么个废人了吗!啊?!不要拦我!让我死!让我死!”

谢老太太一面搂着他,一面哭得直捶胸:“你这是要祖母也死啊!我的好孙儿啊!天不长眼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祖母也不活了啊!”

这一老一小闹起来,其他人反倒冷静了,谢皖他娘顾不上别的,先劝婆婆:“娘,娘,别这样,您老先顾及自个儿身子……皖儿!谢皖!你别闹了,仔细你祖母的身子!”

谢皖这才停了下来,倚靠在祖母的怀抱中,静静地流着泪,半晌,幽幽道:“我日后可怎么办呢……孤独终老吗……我真后悔啊,早些年圣上问我要不要回京,我就该回来的,继续做个没出息的纨绔,至少还能为谢家传宗接代,好过如今虽做了个有出息的,虽叫人说我爹虎父无犬子,虽叫谢家门楣光耀,可却要独身到死了……我悔啊……”

谢家世代忠烈,谢老太太虽被他说得心烦意乱,但也绝不会真怪他不该为国尽忠,此刻只病急乱投医道:“好孙儿若是担忧这个,实在不必!祖母为你寻个不能生育的媳妇儿!”

“……”谢皖幽幽道,“又何必勉强呢……何况,这又怎么能提前知晓呢?谁又愿意承认呢?唉,别造孽了,让我孤独终老吧。”

此事一时没有后文,一众女眷只顾着安抚谢皖叫他别寻死觅活,倒也没人往别处想。

忽然,小厮来禀,说是对门的洛大人听闻此事,携沈无疾前来探病。

谢家女眷对沈无疾向来有私人好感,何况洛子石更是要流传千古的好名声,便急忙叫人请他俩进来。

这俩人进来,先规规矩矩地向老太太请安,然后与诸位女眷也打过招呼,便去床边探望谢皖。

洛金玉并不知背后真相,他只是听皇帝说了这事儿,一则是自个儿也担忧,一则是皇帝叫他代自个儿来看看,便来了。沈无疾说也要来,他也没多想。

谢老太太叫人搬来凳子放到床前,洛金玉坐下,关切地与谢皖问答一番,传达了皇帝的关怀与自个儿的勉励。谢皖在他面前倒也乖巧,不闹了,认真应对,屋内一时安详起来。

沈无疾没坐,陪站在洛金玉身边儿,也不多话,只在洛金玉坐下和起身时细心殷勤地扶两把。

看者有心,谢老太太默默瞧着,心中有些波澜起来,但当时装无事发生。

洛金玉与沈无疾也没多留,探望一番,见人没大碍,就告辞走了。

等他俩走了后,谢老太太仍没说话,又见好孙儿也被安抚下来,不哭着要死了,便也放了些心,搂着又哄了一阵,便让好孙儿休息。

……

谢皖在家中养了俩月的伤,倒也乖顺,不说要死要活了,也不闹着回西塞,他只是忧郁,尤其是见不得成双成对的人与物。

人倒还好,谢家多女眷,如今也会刻意避着他些。可这物就……

譬如,难得日头好,他也愿意陪着祖母、娘亲们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赏赏花,然后就见一对蝴蝶绕着花儿飞舞盘旋……谢皖的笑容渐渐消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众女眷:“……”

再譬如,表小姐好心过来探望他,本来热热闹闹的,都聊得很开心,喝茶的时候,表小姐顺手掏出手绢儿摁摁嘴角茶渍,然后就见谢皖的笑容渐渐消失,幽幽地盯着自个儿手绢儿上绣的鸳鸯,半晌,流下了眼泪……

一众女眷:“……”

这孩子,是疯魔了吧……以往也没见这么恨娶的啊!怎么非得等不行了就又如此执着于此了!唉!

好容易,等谢皖服过药去休息了,他祖母与娘亲坐在一块儿,严肃地讨论起来。

谢夫人叹道:“我也托人去打听了,可……可就如皖儿所说,谁家会对外说自家女儿生不出的?何况,咱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问啊!惹恼了人家,还当咱们家有病。”

谢老太太道:“也不必非得高门贵户,有些贫家女儿,只需品行好的,能生的也行,先与她家说好,日后多补偿些就是了。也可以劝劝,本来女人家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如今不必生了,对她来说也不算坏事儿。”

谢夫人又叹气:“说是这么说……”

婆媳二人正议论着,又听门房来报,说是沈西风回京复命,得空来探望少爷。

……

谢皖睡着睡着,忽然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就见着了坐在床边望着自个儿的西风,心中大喜,却且没表露出来,先瞧了眼门口,对西风使了个眼色,然后幽幽道:“你来了啊。来笑话我的么。”

西风:“……”

西风原本是不知道谢皖的计划的,待谢皖被救回军营,一番诊断,忽然说他伤了那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便趁无人时问谢皖,谢皖果断承认:就是趁机装的!

再问谢皖那药是不是从自个儿干爹那儿拿的,谢皖断然否认,绝不肯拖岳丈下水!但西风怎么看都觉得这事儿跟干爹跑不了干系……

事到如今,西风存了私心,也就半推半就了,装作不知道这事儿。他与谢皖聊了会儿近日,虽然不舍,却也怕谢家人看出端倪,便早早起身说要走。

然后谢家人发现当天晚饭谢皖多吃了一碗。

谢夫人且没多想,只以为谢皖与沈西风是多年搭档,出生入死的弟兄,如今难得沈西风有空来看他,与他说说弟兄间的话,那心胸开阔些也是自然。为此,她甚至亲自去了趟沈府,恳切地拜托沈西风若暂时不离京的话,能否明儿、后儿都多去陪陪谢皖。

西风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更是对她十分尊敬有礼,又宽慰了她好一番。

隔日,西风果然如约又来了谢府,陪着谢皖说了会儿话。

当天谢皖又多吃了一碗饭,笑容也开朗许多,连厨娘不小心用了绘有合欢花的汤碗,吓得众女眷倒吸凉气时,谢皖也只是盯着多看了一会儿,然后,竟然,居然,露出些羞涩的笑意来……

这虽有些微妙,但当时众人仍旧没说什么,只是眼看着沈西风每日过来陪坐陪聊,然后谢皖日渐开朗……

直到,某日沈西风离开后,谢皖去到饭厅,端起碗,忧郁地看了一会儿,搁下碗,含着泪道:“抱歉,我暂且不饿。”

然后离席而去。

据丫鬟说,少爷直奔卧房,途中几度踉跄,然后就关起门来不说话了,屋里也不点烛。

谢老太太急忙过去,敲开了门,将哭成泪人儿的好孙儿搂在怀里:“又怎么了?啊?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问了好一阵,谢皖都不说话。还是谢夫人多了个心眼儿,偷偷叫丫鬟去沈府问沈西风今儿下午和这人说了什么。

丫鬟很快回来,偷偷与夫人汇报。着实也没说什么别的,与平日里差不多,就是宽慰少爷、勉励少爷,说等少爷好了回西塞……哦,唯独一点不同的是,沈西风明儿就要离京返程了。

谢夫人又偷偷将这些个告诉了婆婆,婆媳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阵,谢夫人渐渐悟了,惊讶道:“不可能吧?!”

谢老太太镇定地道:“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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