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第 283 章（1/1）

谢皖点头,听他说完就毫不含糊地转身离去了。

待谢皖离去，秦翰搁下酒杯，瞥在窗边警惕地观察外面情况的西风：“无意冒犯啊,你是阉人吧？”

西风看向他,点了点头。

秦翰问：“东厂的？”

西风笑了笑：“无论东南西北厂不厂,都是为朝廷做事儿。我不便私自告知详细,还望秦兄见谅。”

秦翰笑了笑：“好吧。”又道，“没事儿就过来一起吃点东西，不必真当我是贵客。等我随你们回了京城,能不当阶下囚就不错了。”

西风再度认真打量他。这是个中年男子，面容可说英俊,说话行事也潇洒,别有一番风流气质,可眉目间却又藏着沧桑、失意的忧色。

秦翰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嘴上道：“别看了,万一看上我了可怎么是好,我刚丧偶,至少得意思意思地守三年寡吧？”

西风忙收回目光，道：“抱歉,失礼了。”

秦翰仰头喝下杯中酒,道：“说了不必这么客气，你与我夫人颇有相似之处。”

西风一怔。

秦翰转头看他：“沈西风是吧？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儿吗？比如说，你有个亲生哥哥。”

刚刚西风与谢皖向秦翰自我介绍时都用的化名，一个叫燕子矶,一个叫翁洲。因而，西风此时惊讶道：“秦兄此话何意？”

秦翰笑道：“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是何意，何必多此一问？”

停了停,他再开口，“你幼时与你哥哥失散前，姓江，单名一个舟字，你哥哥叫江泊。你哥哥找你多年，可惜天下之大，你与他是在岭南失散，他怎么想得到你能散到京城去。直到前年，他接了任务，去了趟京城，无意中见到了你，觉得你与他相貌相似，便费尽心思查了你一番。查完，想与你兄弟相认，却又‘近乡情怯’。他恶贯满盈，杀过不少人，是东厂排得上号的通缉犯；你却被沈无疾收养，师出东厂，呵，造化弄人。好在如今他也死了，不必担心这些了。”

西风皱起了眉头：“秦兄，你所说可是真的？”

秦翰道：“你愿意当真的听，就是真的，不愿意的话，就当我在编故事，是为了糊弄你，好让你更好地保我这条狗命。要怎么想，随便你。”

“……”

西风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没追问，收回目光继续观察窗外楼下的动静。

秦翰自顾自地喝了会儿酒、吃了会儿菜，又说起话来：“有想问的就趁我还活着，赶紧问。你好歹也算我小舅子，我看你也很顺眼，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关于长祥楼的事儿，就还是等我到京城再说吧。”

西风沉默了会儿，道：“此刻不是分心的时候，还是以护送秦兄北上为要紧。”

秦翰笑了起来：“你跟你哥不光眉眼像，连性子都像，这可怎么办，我会不会移情别恋？”

西风：“……”

他怀疑秦翰已经疯了。

秦翰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越发像疯了。

“其实我跟你哥没什么感情，至少他对我没什么感情。他之所以与我在一起，是因为长祥楼楼主的爱妾看上他了，楼主固然凶恶，那爱妾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为了保命才装断袖。我当然可以帮他，但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我不得收点儿好处？”

“他拿我当兄弟，我却只想干他，哈哈。”

“倘若我到了京城，没死的话，我帮你杀了那个方什么来着……方敬雅？我帮你杀了他吧。你哥本来是想这么做的，没来得及。”

“你们两兄弟怎么都遇人不淑啊？”

“对了，差点忘了……刚刚那个翁洲，本名不叫翁洲吧？这个不重要……你跟他是不是有点儿什么？”

西风终于开口了，平静道：“秦兄慎言，我与翁洲并无你所想的干系。”

秦翰微微挑眉：“为什么？”

西风着实不想搭理这醉了的疯汉，可也怕他等会儿到谢皖面前胡言乱语，只好耐心地解释：“不为什么，又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非得是那种干系。我与他是朋友罢了。”

秦翰拎着酒壶笑了半天：“哈哈哈哈你哥以前也以为我与他是朋友。”

“……”西风甚至考虑起了是否要给这疯汉的酒里下点蒙汗药。

秦翰又问：“你没穿过女装吗？肯定好看。你哥穿过凤冠霞帔，真漂亮，我到现在都记得……是我设计的陷阱，故意让楼主怀疑他与我是假好，然后楼主就逼迫他与我拜堂成亲，哈哈哈，你想得没错，我就是个疯子，长祥楼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可他们都觉得我是疯子，那我真的很疯，哈哈哈哈！”

西风：“………………”

秦翰又自言自语了一阵，忽然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来到西风身边，佝偻着背，探长脖子，从下往上地瞅西风。

西风无声地叹了口气：“秦兄，要不你去休息会儿。你喝醉了。”停了下，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秦翰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红了眼睛，含着泪看他一阵，忽然又笑了起来，靠到一边墙上，仰着脖子对着酒壶直接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