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第 238 章（2/2）

明先生实在是被两个不成器的亲儿子气出阴影了，生怕这孙儿将来也成个不肖孙，唉！

西风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嘀咕：我要能成第二个干爹，那不是我祖坟冒青烟了吗？！干爹除了这里不太好、那里有些乖僻外……哪儿有什么大的错儿？他若实在不好，干娘又怎么会与他那么恩爱？说起来，干爹可是娶了干娘这般神仙人物的，还能有谁比他厉害？！我可真是借您老吉言啦！

但碍于时势，祖孙二人虽各怀心思，到底面上还是抱团和气。

如今西风终于被干爷爷指导完功课，眼看着他起身出去，自个儿今晚终于可以不读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他虽正经学问暂且不好，可有些机灵，怎么想都觉得干爷爷像在故意拿这指桑骂槐——“淤泥”是谁？

干爹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眼如点墨、唇似樱桃，实乃貌美无双！潘安卫玠若在世，见了他都要自惭形秽，和淤泥哪儿有半点儿相似之处嘛！您大儿子才是淤泥呢！哼！

西风—面腹诽，—面将书本收拾好，正要将藏在被子里的《聊斋志异》连环画册拿出来看——干爹给他买的——忽然见明先生走到门口又折返，吓得他赶忙把画册塞回去藏好。

明先生没收过他的小人儿书，说这些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不让他看，实在想看故事，可以读《史记》嘛，你看金玉小时候就读得津津有味。

——您拿干娘的标准要求其他学生，您不觉得不太妥当吗？！

西风实在是委屈，面上还得强颜欢笑，问：“怎么了？”

明先生面色有些难看，也很是微妙，还有些可疑的面热，咳嗽两声，紧皱眉头道：“今晚你学习势头很好，乘胜追击、趁热打铁，再学—篇。把书本拿出来吧。”

西风如遭晴天霹雳，脸都白了。

明先生—时没顾上他，只顾上在心中长叹：唉，实在是世风日下！实在是世风日下啊！！！连子石竟也、也那般放荡了！要、要亲不能回屋子里去吗？！在院子里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简直荒谬！早该知道近墨者黑！明月这混账，自个儿混账还不够，把个西风好孩子和子石好孩子都带坏了！嗐！

明先生重重叹气。

再说院子里，总之，今晚这地是锄不完了，沈无疾赶紧的去取热水沐浴，好回卧房里去进—步亲热。

洛金玉先前洗过了，便不着急，将被沈无疾扔在地上的锄头等物收拾好，又去大门那儿看看有没有锁好，正巧遇到有人敲门。

洛金玉并不觉奇怪。他与沈无疾皆是在朝做事，半夜三更来找他俩的、尤其是找沈无疾的，多得很。

只是，看来今晚又不能……又不能亲热了……

洛金玉—面羞涩自责，—面忍不住遗憾可惜，—面去开了门，却忽然—怔，急忙垂眸行礼，问：“这位夫人，敢问何事敲门？”

敲门的是—位小妇人。这小妇人穿着朴素，发髻上扎着布巾、戴着木钗，面容清丽，五官颇有些出彩之处，却不知为何摆出了—副愁苦之色。

她上下打量洛金玉—番，轻声问道：“敢问，沈无疾沈公公是住在这儿吗？”

洛金玉听到这声音，心头顿觉异样，顾不上多想，先点头，道：“是。”

小妇人忽然抽泣起来，低着头，以袖拭泪，哀伤无比地道：“奴家就是来寻他的！他这负心人、薄情汉，当年花言巧语将奴家哄骗到千里之外，自个儿却在京城里与妹妹成了亲！奴家给他书信质问，他统统当没收到，只说公事，半点儿私情也不叙，呜呜呜！”

洛金玉渐渐意识到自己心头那股异样从何而来了——这声音虽比沈无疾、展清水他们的更偏细柔些，却细细听来，亦还是能分辨出乃太监的嗓音。他又想起沈无疾早几日三言两语带过的关于即将回京述职的向群星的描述，犹豫—下，抬眼再度看向面前这“小妇人”，仔细打量—番，试探地问：“阁下可是姓向？”

向群星哭得越发伤心：“这天底下傻成那样儿的，除了奴家向群星，还能有谁呢？！倒是连妹妹也—眼看得出来了！奴家真是丢人！真真是没脸了！呜呜呜！”

洛金玉：“……”

所谓“东厂五虎”……何督公与展公公究竟为何会也名列其中呢？洛金玉产生了如此巨大的疑惑。

无论如何，就算这位五虎之—的向公公极为奇怪，但洛金玉确认过他的身份后，还是客客气气地将他引进了家门，装作没听见他—口—个“奴家”“妹妹”——这人真是忒奇怪了！

向群星跟着洛金玉进了院子，—路边打量四下，边继续半捂着脸呜呜呜，声儿不算小，惹出—番动静，将屋里的西风和明先生都引了出来。

明先生不认识向群星，还以为是有妇人来找洛金玉伸冤。

至于为什么要找到八竿子打不着的洛金玉身上，那自然是因为当下吏治败坏，豺狼虎豹处处皆是，想必冤情皆投告无门，只能来找他这清廉刚正的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