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第 209 章（1/2）

沈无疾又拍了一阵,这才渐渐停下，哽咽道：“咱家命真苦哇！小时候，全家都没了,自个儿流落街头,乞讨都要被地头蛇欺负,馊馒头都要抢。那时候想着,也没更苦的了。可谁知道，就被卖进了宫，一刀下去,把命根子去了……”

洛金玉：“……”

“做了宦奴，还是被欺负……好容易攀上曹国忠,眨眼就被扔去深山里自相残杀,几次死里逃生……后来,咱家为国为民除了这奸贼,一句‘好汉’也当不上,戏台子上都歌颂阁老太尉,就咱家没有名声！这都算了,咱家心怀宽广，不计较。好容易,算是苦尽甘来,还以为从此全家美满，谁料想，印也丢了，如今人也要跑了,咱家是人财两失！呜呜……”

沈无疾哭哭啼啼，将自个儿说得凄凄惨惨戚戚，这世间再没人比他难过了！

洛金玉知他秉性,这些话虽大处不假，却也必是刻意夸张惨状，好博取自己的同情。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洛金玉仍心疼得要命，蹲在床前，揽住他，与他额头贴着额头，再温柔也不过地劝：“无疾，别说了。”

沈无疾不说了，只低声哭泣。

洛金玉沉默一阵，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沈无疾哭道：“你说这话，是又想说为了不连累咱家就要和离吗？咱家当初失了掌印的位子，是你亲手判的，可你判错了吗？”

洛金玉一怔，道：“没有。”

“那你害了咱家什么？”沈无疾吸吸鼻子，“难道，你就觉得咱家与你成了亲，那咱家以往犯的错就不算错了吗？”

“……自然不是如此。”洛金玉道。

“那你连累了咱家什么？又不是你让咱家去贪贿的。难道说，你还埋怨喻家把咱家真做过的罪状翻出来？原来你是这种人呀？”

“……”洛金玉低声道，“自然不是。我此刻心烦意乱，说不过你，不说了。”

沈无疾道：“你曾说过，只有没道理才说不过别人，有道理的永远都不怕说下去！”

“……”他确实如此说过。

沈无疾见这人乖巧起来，便不闹了，感受着他额头传来的温暖，柔声道：“咱家知道你是好心，加上你我两家当初遭的劫难，还有你娘的事儿……可你不能因噎废食。且不说咱家，难道你要让所有想像你一样刚正为官的人都学你，与所有亲友割席吗？如此一来，恐怕有些人原本要刚正的，也因做不到这点，索性不刚正了。”

洛金玉喃喃道：“怎会如此……”

“不是哄你。咱家觉得真会如此。到时，宵小之辈就会拿这大做文章，说连你洛子石都怕他们怕得要休妻了！你说过，你绝不会露出半分怕他们的样子，可如今这行为，不正是对他们露怯吗？”

“……”洛金玉犹豫道，“这，又不是一回事。”

“就是一回事。”沈无疾道。

“可是——”

沈无疾打断他的话：“咱家不否认，那些遭受牵连之家眷确实非常无辜可怜。可也不是没有能妥善解决这问题的法子。譬如，问一问那些家眷，他们愿不愿意承受这份风险？若不愿意，那么割席断义说得上是两不相欠。若愿意，那是各安天命，谁也没什么好说的。若只叫你替他人做主，这岂不是有独断专行之嫌？”

“……”

沈无疾见洛金玉许久不说话，又哽咽起来，小声道：“咱家这一生，仅有之欢愉就是能与你在一起。若你移情别恋，也就罢了……”他心中默念一句“才怪”，接着道，“可若是为了那不知何时发生的虚无缥缈的缘由，咱家还不得冤死？不是吓唬你，咱家是真活不下去了。”

洛金玉又沉默一阵，最终还是道：“对不起。”

沈无疾心中登时一紧，却又听他接着道：“此次确是我冥顽愚蠢，我向你道歉。”

沈无疾眼中一亮，问：“不和离了？”

洛金玉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提此事了。只是，日后我或有牵连你之处……”

“事儿还没发生，你倒是想得沮丧。”沈无疾转瞬便冷笑起来，不屑道，“咱家觉得，该想想如何不连累家眷的不是你，是那些混蛋！”

事出必有因，这笔险害他被休掉的帐，他含着恨记上了！待他揪出那混账来，连筋都要扒了！

洛金玉又道：“可你也绝不可再干涉我的公事了。”

沈无疾顿时不说话了。

洛金玉认真道：“你怕我死，我怕你死。如今我不怕你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怕我死？这不公平。”

沈无疾：“……”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洛金玉道：“你若仍怕我死，那我也要继续怕你死。”

沈无疾干笑道，“说些古怪话……多晦气！别说了。”

“你休得顾左右而言其他。”洛金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