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 180 章（1/4）

右佥都御史不解地问：“那你是为什么？”

洛金玉道：“洛某说了,只为世间公义道德。”

右佥都御史哭笑不得：“这空话谁都能说，你得落到实处。”

洛金玉道：“洛某既能说，便也能做,也自会落到实处。洛某与沈无疾是夫妻,因此与他私下恩爱；他犯了错,洛某身为圣谕命官,便依法查案，他有罪就当罚，有苦衷缘由,就依律酌情减免惩罚。”

“可——”

洛金玉道：“洛某倒是很疑惑，为什么包括大人在内的许多人,都总要将并不相干的事情混成一谈？譬如,若洛某喜吃蕉,难道就不能说蕉吃多了容易腹泻吗？吃多了蕉易腹泻,难道洛某就日后不吃蕉了吗？洛某能与沈无疾恩爱,亦能公正审他；能公正审他,亦能理解他之苦衷,在他受罚后仍与他恩爱。也如孩童犯错，父母必该惩罚教化,亦不会因此就让人觉得,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人生一世，异于禽兽之处便在于人懂读书明理、修持自身，所谓‘护短’，在下官看来,乃是兽性，而非人性。若不懂一码事归一码事，非得将做错了事与关系亲近而不舍责罚混出一桩结果,亦是愚昧未曾开化之行为。”

于右佥都御史而言，此等言论奇想是闻所未闻。

可他仍不露出恼意，笑呵呵道：“照洛郎中这样说，天下可难有‘人’了。自古以来，无论哪朝哪代，奉行哪位圣人或宗教神仙，唯有一点不变，便是人们开枝散叶、组成家族，以利益结合，取得共赢互惠。你说护短乃是兽性而非人性，我却觉得不然。恰恰护短方为人性。你可曾听说有人吞食自己夫君妻儿、父母兄妹的？若实在出了一例，必也是世人皆骂。可这事儿在蛇鸟虫兽里发生了，谁会骂呢？它们倒是不护短，可难道洛郎中你觉得它们比人更具人性吗？”

洛金玉淡淡道：“右佥都御史大人如此能言巧辨，怎未去太学院任职？”

“那是个好兼职去处，我寒门出身，没抢着机会。”他笑道。

“幸好。”洛金玉毫不留情地道。

右佥都御史没憋住，笑出了声，正要开口，又听洛金玉说了起来。

“依下官看来，大人不过是砌词诡辩罢了。”

洛金玉负手站在写着“一尘不染”四个大字的的匾额下，双目清明。

“若以大人刚刚言论，敢问‘贪贿’一事在蛇鸟虫兽中可有发生？敢问鲸吞赈灾粮款在蛇鸟虫兽中可会发生？已知贪贿与鲸吞赈灾粮款一定是错的，这点毫无争论。而这些事人会做，蛇鸟虫兽却不会做，那以大人意思，贪贿与鲸吞粮款倒是人性独有。如此说来，人确实不如蛇鸟虫兽远矣。那再用大人逻辑，将诸事混为一谈，亦就证明，人之‘护短’是错的。那大人又为何要说它是对的？”

“……”

洛金玉等待片刻，见他不语，追问道：“大人，请您回答，洛某说得对吗？”

右佥都御史讪笑了笑，道：“洛郎中，本官之诡辩能力远远不如你。曾听说太学院前些年开设了诡辩课程，当时还觉得好笑，现在想来，难不成是为你开设的？你必仍是第一吧？”

他生得憨态，语气温和，说这话倒不像嘲讽，只像寻常友人间的说笑逗趣，洛金玉并未感到冒犯，十分认真地回答：“洛某没有上过诡辩课程，只陈言废除此门过。太学子乃天子门生，太学院为学院之首，当教授堂堂正正之道，不该做不妥示范。”

右佥都御史笑道：“那你倒是天赋异禀，没学都这么厉害，怪不得其他课程学了，更是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