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 121 章（1/2）

沈无疾将玉令翻来覆去仔细观察,知此物绝非凡品，但如何愿意承认，哼了一声,道：“咱家库房里许多这东西,能拿上百个给你打水漂玩儿。”

洛金玉看他眼神微妙,好笑道：“这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沈无疾哼唧了一阵,终于说了真心话：“东西倒是少有的好物，不说这玉本身剔透温润，只就说这手艺,竟毫无雕琢痕迹，像是浑然天成,宫中巧匠也很难做成这样。这上面写的什么？”

洛金玉道：“我也不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字。”

沈无疾顿时道：“你都不知？那这必然是胡乱写的。”

洛金玉见他说得极其认真,不由失笑：“我不知的就是胡乱写的？我虽读过几本书,可论起宇宙洪荒、广袤之大,我所知不过沧海一粟。”

沈无疾颇有几分孩子气地道：“不管,你不知的就是乱写的！你可是状元,状元能有不知道的？”

洛金玉笑道：“我还没考呢。”

沈无疾问：“你若应试，没把握拔得头筹？”

洛金玉道：“我自然有把握,只是还未考,就先不说了。”

沈无疾逗他：“你这下子倒是不谦虚了？”

洛金玉坦然自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我之学问不过学海一滴，这是实话；若我参加春闱，必有把握赢得头筹，亦是实话。我不自傲,亦不会不自信。”

沈无疾含笑看着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担忧。

欣慰于洛金玉此刻模样似又回到了三年前；酸楚担忧则是因他既心疼好端端这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儿生生被折磨成那样,又害怕洛金玉如今表面像没什么，背地里其实越病越深。

唉，还是得尽早将这人带回京城给曹御医仔细看看。

沈无疾便哄道：“金玉，梅镇的事儿有些棘手。你也知道，咱家不是断案的料子。要不然咱们先回京城，叫皇上另派钦差来查。”

洛金玉径直拆穿：“你不过是想哄我回京城。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沈无疾笑道：“你看你，总这么看咱家。”

洛金玉道：“刚刚我恐你担心，因此急着回来。但待我回去官衙再试此玉令，若再去玄界，我定要问清他们关于邪神诸事。人间治不了灵狐族邪神，我就要上告玄界，总要将此事讨个说法出来。”

沈无疾头疼道：“就算都是真的，人家玄界哪轮得到你一个凡人来说道？咱能把人间的事儿处理好就不错啦。”

洛金玉理所当然道：“包公可乌泥盆夜通鬼神断案，我为何不可？”

沈无疾：“……”

你可，你什么都可，嗐。

沈无疾只好道：“他脸还比你黑呢，还有颗月牙儿呢，你有？”

洛金玉断然道：“皆是谣传。是戏台上才这么妆扮，你不要乱信。”

沈无疾不可思议地问：“脸黑月牙儿是谣传，你却信乌泥盆夜通鬼神断案是真？”

“事关理正，为何不信？”

两人对视片刻，洛金玉多少心虚，讪讪地躲开目光，别过头去，装作没事发生。

沈无疾：“……”

跟咱家在一块儿久了，好的倒是没学会！嗐！

沈无疾叹了声气，劝道：“都是江湖把戏，恐怕这令牌上涂了致幻之物。”

洛金玉道：“那你先睡。梦中赠我此物的青竹君说只有我能用。若只是致幻之物，想必你也能入那梦。”

沈无疾质疑道：“说不定是你身子弱，这药才对你有效。咱家身强体壮的。”

洛金玉认真思索：“那请老弱来试。”

嗐！这呆子又拗上了。沈无疾无奈道：“你非得信这玩意儿？”

洛金玉谨慎道：“凡事不可轻下定论，若持疑虑，就要试验。不止此事，且说日后，无论是我为官，还是你行事，都当秉承此理。”

“好好好好好！”沈无疾摇头晃脑，很不情愿地叫了几声“好”，道，“咱家试，咱家试了，再找十个人试。”

洛金玉认真道：“慎重一些，三十个吧。”

沈无疾眼中无光，嘲讽道：“不如五十个。”

洛金玉看出他不情愿，暗道：与其如我平时那样总说些大道理惹他不耐，不如改换个法子。

洛金玉便露出很是赞同的模样，竭力夸奖：“还是你更慎重。”

沈无疾嘴角一抽，半晌才将喉咙眼儿里那句“咱家随口说说，你可真会顺水推舟”咽回去。

罢了！罢了罢了！这呆子是咱家自个儿死活求着供回来的，有什么，也该咱家受着！

回去梅镇后，沈无疾过真雇来五十个大小男女强弱不同之人，加之沈无疾自己与几个下属，一一试验过后，据诸人反馈，均没梦到啥玄境修者。

打发那些人拿走钱银，沈、洛二人关起门来，四目相对，各有想法。

沈无疾仍然质疑：“江湖上有些歪门邪道，能够偷换与操纵人的神智想法，万一是歹人专对你用了这法子呢？”

洛金玉见他执着，道：“若如你所说，是歹人操纵了我的神智，总之我在睡梦中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你就叫人看着我会否梦游出去。若不会梦游，左右我就在这屋子里，做梦就做梦，假的就假的，不妨一试。而你尽可按照你的原定计划去做你的事，我们分头行动。”

咱家好容易找回了你，又要分离？！沈无疾本要拒绝，可转念一想：梅镇水浑，那些愚昧凶狠的镇民保不准会暴动，若洛金玉跟着咱家出门儿，万一遭受了连累可不好。不如顺水推舟，叫他好生在官衙里待着安全。

他便故意道：“既如此，就听你的。省得你哪日瞧上了外头的小妖精，回头憋着劲儿想尽了法子理由要休咱家，说咱家不够三从四德。”

“你又在说些什么胡话？”洛金玉无奈地叹气摇头。

两人议好安排，洛金玉便将玉令放在枕头下面，端正地躺平，闭目入睡。

沈无疾默然叹气，去屋外吩咐得力的几个下属好好儿守护，自个儿便去官衙前面处理公务了。

——他却不知，虽在屋内外层层守着高手，却在他离去后，一道微光嗖的窜进了屋中，当着守在床边的锦衣卫的面儿落地成了人形。

正是那黑衣“神官”。

而两个锦衣卫高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神官”神色淡淡，缓步走到床边，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洛金玉的眉间。

洛金玉睁开眼睛时，并未回到浮门，而是现身在了一处陌生山丘间。

他怔了怔，忽然见到一只小狐狸从面前跑了过去。

说来也怪，分明是只狐狸，洛金玉却直觉这是个孩童。

这小狐狸径自从他身旁过去，钻进了一个山洞里。

洛金玉犹豫一下，跟过去，看见那山洞里收拾整齐，竟有一位年轻妇人正病怏怏地卧在一堆稻草上。

妇人衣衫很旧，却很干净。她虚弱地对小狐狸道：“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洞里？若遇上了人或山间猛兽，可如何是好？”

小狐狸将小爪子牢牢抱着的草药捧到妇人面前，奶声奶气道：“娘生病了，我给娘采草药去了。”

妇人叹了声气：“娘过几日就好了，你别再去冒险，先吃着洞中储存的浆果。”她露出慈爱笑容，勉强坐起身来，拿布巾给小狐狸擦着脏兮兮的爪子，问，“快满月了，是你十岁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

小狐狸不假思索道：“我想要娘好起来。”

洛金玉看着他们母慈子孝，正在纳闷，忽然眼前一花，自己又回到了刚刚的小坡上，见到一个身着孝服的少年跪在一个坟丘前，正在砰砰磕头。

“娘，我要下山了。我一定会为你讨得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