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 112 章（1/2）

洛金玉越往里去,越毛骨悚然。

好容易，那道声音又说：“你且看你左手边，就是你母亲。”

洛金玉急忙看过去,只见一个鬼差押着他母亲,正要绑上木架,另一个鬼差则举起大刀对她比划。

“娘！”洛金玉大惊失色,立刻扑过去推开鬼差，挡在他娘面前，“你们做什么！”

鬼差青面獠牙,狰狞道：“自然是给她上刑受罚！今日轮到她的是从中劈裂之刑，明儿则是下油锅！”

洛金玉怒骂道：“荒谬！我娘一生良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竟要对她用此酷刑,是何道理？”

鬼差冷笑道：“牛头马面没有对你说吗？你娘养出你这不孝子来,自然是要受刑的。”

洛金玉梗着脖子道：“我不孝,要受刑也是我受,干她何事？你们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许动我母亲！”

鬼差厉声喝道：“这时候你倒是装起孝子来，她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不是你害死的吗？！”

洛金玉心头猛颤,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话想到：是啊,是我害死娘的！我口口声声说孝顺她，却只会连累她！她是为了我方才一生贫苦颠簸，不得善终，我……

鬼差冷冷道：“子不肖,母之过。她就要代你受罚。”

洛金玉满脑子昏昏沉沉，顾不得多想其他，只记得自己要死死拦在母亲面前,失声叫嚷：“她生我养我已属不易，为何我之错仍要她来受罚？我不服！我要与阎王争辩！带我去见阎王！他断的什么冤案！我——”

“闭嘴！”

洛金玉顿时呆住，半晌才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头看向他的母亲。

那是他的母亲，生了他、含辛茹苦养育他十六年的母亲，此时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或许，不如说，那略显呆滞的目光中带着冰凉凉的恨意。

洛金玉：“……”

这张面孔分明是他母亲，可又不是……

他从未见过他娘露出这样的神色。

“娘……”洛金玉喃喃叫了一声。

“我没有你这不孝子。”他娘冷冷地说。

这话对于洛金玉而言是何等不能承受之重，他眼尾顿时红了，直挺挺往地上一跪，哽咽道：“娘，儿子不孝……”

“我没有你这不孝子。”他娘重复了一遍。

洛金玉的眼泪夺眶而出，立刻往地上重重磕了几下响头：“娘，是儿子不孝，您别生儿子的气！”

他丝毫不像平日在外人面前镇定自若的洛子石。此时此刻，他像几岁的孩童似的，哭着道：“娘，娘……”

他从未见过他娘这样。就是在以往的梦中，也没见过。在他心中、梦中，他娘永远都是慈爱的。

洛金玉哭着道：“娘，我去和他们争辩，是我的错，不要你受。要受刑都该是我来受。我们这就去——”

他娘冷笑道：“我死都死了，你装什么孝敬？”

“娘，我——”

他娘厉声道：“你是崔家唯一的血脉，竟娶了条阉狗，你对得起崔家的列祖列宗吗？我当初隐姓埋名、吃尽苦头，养你长大，望你光复崔家门楣，开枝散叶，你是如何做的？还有脸叫我娘？！”

洛金玉忽然一怔，憋住泪道：“娘您没有说过这些。”

“……”他娘噎了噎。

洛金玉擦了擦眼泪，无辜道：“娘，您只说要不愧祖辈风骨，做于社稷有益之人，没说非要光复崔家门楣。明先生叹息此事时，您还劝过他。”

他娘：“……”

“至于开枝散叶，您更不在意。当初邻里曾有一人以外室有子、正妻无出为由，要休了伺候他父母多年的糟糠之妻，您还仗义执言过，说人在世上，问心无愧方为要紧，至于孩子，有固然是好，却再重也重不过做人的道理。我与沈兄情投意合，他待我赤诚，一片真心痴意。且是我自己把持不住，与他有了亲热干系，哪能始乱终弃？岂不是愧对圣贤教诲？”洛金玉认真道。

他娘：“……”

洛金玉见他娘不说话，又道：“娘，无疾虽是宦官，却心怀忠义，曹贼正是他扳倒的。他是明先生的二子，多年前因曹祸失散，不似我与师哥那样长在母父的慈爱膝下，他受尽磨难，性情是有些乖僻，却难得心性不差，也愿意改正，在任性中倒也颇有一些可爱之处，儿子很喜爱他——”

他娘面色铁青，打断道：“闭嘴，我不想听。”

旁边那两鬼差见状，又要来拖他娘受刑。

洛金玉急忙拦阻，然而他一文弱书生，在人间时尚且敌不过寻常有些功夫底子的人，如今在“地府”之中，又如何斗得过鬼差？三两下就被拉开，摁在地上，叫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娘被捆上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