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1/2）

其实,最初沈无疾算银钱的时候，洛金玉并不生气，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如今他却故意拿这事儿来赌气,赌的绝非欠债之气,而是沈无疾一意孤行、强行要拜堂成亲这口气。

闻言,展清水看向沈无疾,表情非常微妙。

沈无疾顾不上别人，一把揪住洛金玉的衣袖，跺着脚惨惨呼道：“咱家说了那是哄你玩儿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沈公公都已算清了账,洛某无意亏欠。”洛金玉冷冷道。

沈无疾倒吸一口凉气,惊慌失措道：“早上你还叫咱家沈兄！叫咱家无疾！”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洛某与公公何必亲近！是沈公公自己说给洛某四条路选,如今我可以回答你,我选还钱。”洛金玉看向展清水,又问了一遍,“展公公，洛某可否抵卖良田府邸？”

“你就算卖了那些,也没八千两！咱家不给你免零了！是八千七百六十五两！”

何方舟听得心头直跳,苦口婆心地劝：“无疾你且住口吧！”

还不如不说话呢！

可沈无疾哪儿还听得进别的人说话，此刻他一双眼长在洛金玉身上，生怕眨一眨，煮熟的鸭子就真飞走了。这一飞走,万一当真就不肯回了呢？

如何方舟所料，沈无疾那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洛金玉越发气恼,面无表情道：“我自会去借，不劳沈公公操心。”

“咱家看谁敢借！”沈无疾当场撒泼，“谁敢借，咱家就抄了谁的家，让他借个够！”

又是一瓢油迎头浇下，洛金玉怒不可遏，喝道：“你好大的威风！”

“咱家就是这么大的威风！”沈无疾声儿比他更高更大，“你若不信，就去试试！你前脚借了钱，后脚咱家若没带人抄了那人的家，咱家改跟你姓！”

“沈无疾！”

“叫咱家也没用！”

其余几人看着那两人争吵，心情极为复杂。

沈无疾这样，他们都习惯了。可这才多久，洛公子怎也被同化了？

争执片刻，洛金玉不想再理这人，转头看向展清水，问：“展公公，如何？”

展清水有点懵，目光逡巡一番，斟酌道：“这可问倒咱家了，以往哪儿有人问过这事儿……”

他见沈无疾对自己狂使眼色，又见沈无疾牢牢扯着洛公子衣袖的手，一时倒没想起沈无疾与自个儿十多年的交情，只想起了这十多年的“仇怨”，进而想起沈无疾那把近来开屏十分频繁的大尾巴扇子，再想起被沈无疾引入室的那姓明的风流薄幸渣子狼……

展清水与沈无疾相处多年，彼此嫌弃之下，竟还存有真情，多少也是确实有不少相似之处。

譬如沈无疾善妒，嫉妒明庐全须全尾的男儿身躯，展清水的妒心也不小，他妒忌沈无疾捞了个神志不清的洛金玉，而自个儿却连何方舟的半根头发丝儿都碰不着！

这其中，又难免不怪罪到沈无疾头上去！正是沈无疾当初独自凄凉，便也见不得别人好，非将他拎到司礼监，将何方舟放去东厂，叫他二人生生分离……

可姓沈这厮自个儿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嗬！凭什么？！凭他爷爷的腿儿！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展清水眼酸心也酸，无视沈无疾的眼色，微笑着对洛金玉道：“咱家这就替洛公子去问皇上。”

闻言，不光沈无疾瞪眼，连何方舟都皱眉看了过来。

何方舟哪能不知展清水这是公报私仇呢。若换了别人，问出那个问题就该含糊过去了，哪还有真要帮着去问皇帝的？

倒也不是怕皇帝怪罪，这些东西并非稀世珍宝，不过是些寻常财物，洛金玉拿这些赔偿金怎么着都不算失礼。但展清水就算是看这形势，也该帮沈无疾一把啊！何方舟忍不住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责怪。

展清水看到了，可话已说了出来，收是收不回去了，只好强作镇定地装作没看见。

听洛金玉说完一句“有劳”后，他决定见好就收，别继续趟这趟混水，便笑道：“咱家只是来宣旨的，赏赐的东西稍后有人送来，也一并带皇上对公子刚刚询问的回答来。此时若没别的事，洛公子自便。”

洛金玉点点头，向他行过礼，也不再多说，转身回屋里。

沈无疾急跟上去，却险些被迎面关上的门板打到高挺鼻梁，他脚步一顿，用力拍门：“金玉！你听咱家说！”

沈无疾在门前苦叫一阵，没叫开门，气得他冲回来对着展清水骂道：“都怪你！你这混账！”

展清水无辜道：“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怎么找洛公子还钱？”

“谁找他还钱了？！”沈无疾哪肯承认。

这时，忍无可忍的来福忽然冒死开口：“老爷大清早找账房给夫人算了一笔账，是夫人入府以来吃穿用度请大夫抓药的所有账，一共八千七百六十五两。”

沈无疾勃然大怒：“你住——”

“接着两人吵了一架，干爹非闹着今日成亲，可其实干娘并不愿意。”西风接着道。

沈无疾横眉瞪眼：“你——”

何方舟淡淡道：“他就将洛公子点了穴，又和洛公子的师哥打了一场。若不是你来宣旨，恐洛公子这时候还被困在房里，还要被他扒了衣服换喜服，摁着头拜堂洞房，谁敢拦，就打死谁。”

沈无疾恼羞成怒：“反了你们！都滚！”

……

洛金玉在房中生了会儿闷气，听不清外头在说什么，只听到吵闹一阵，逐渐安静下来。

没多久，沈无疾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来，诱骗似的：“金玉，事已至此，你就索性和咱家成了亲吧，啊，咱家不点你穴了。”

洛金玉不理他。

沈无疾的语气好了很多，可说出的话却依旧令人气愤：“咱家话都放出去了，又闹这一通，若不了了之，咱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西风沉痛地劝阻：“干爹，您要不让儿子来说。您去偏屋里歇歇。”

干爹却不领情，不耐烦道：“咱家说话，轮得到你插嘴？边儿去！”

西风：“……”

沈无疾继续贴着门板儿温声软语（胡言乱语）：“总之，你别想其他的了，今儿这亲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你不如温顺些，也省得自个儿狼狈受罪，叫人见着了，咱家丢人，你也丢人。”

西风绝望地闭上眼睛，双手捂脸。

“过会儿裁缝送喜服来，你自个儿试。”沈无疾温柔地威胁道，“可你若犟着不试，咱家就亲自帮你试。能早几个时辰碰你身子，咱家可求之不得呢——”

他话音刚落，洛金玉忍无可忍地往门上踹了一脚，吓了他和西风一跳。

西风没想到干娘这样的文弱书生居然也能发这样大的火，顿感事情不妙，冒死将干爹往后拖：“您别说话了，真的，别说了，让洛公子静静！”

“你懂个屁！”沈无疾回过神来，虚张声势地提高音量，“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是咱家无理取闹！”

西风震惊地想：难道不是吗？！

沈无疾说着说着，自个儿倒先委屈上了。他刚在那么多人面前还强撑着，如今院里就自个儿、洛金玉和干儿子西风，他终于忍不住，对着西风倾诉道：“你去问他，是不是他先说要走的？”

西风不知其中内情，问：“他要走去哪儿？”

沈无疾不便直说玄门那些事儿，含糊道：“你管他去哪儿，反正他就是要走，咱家拦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