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2/2）
明庐想起东厂那位美则美矣一言难尽的沈大断袖，心情微妙，挠了挠鼻子，含糊道：“东厂的人在想什么，谁知道呢。”
心中却道，如今不止沈无疾脑子有坑，金玉那书呆子脑里的坑也不小！一个出狱就直奔沈无疾家里去，一个叫锦衣卫来添油加醋说啥已经以身相许，正在磋商婚嫁，来请师哥为父，镇坐高堂——我可去你沈无疾大爷的！
明庐停了停，接着道：“不怕您笑话，我曾与我这师弟吵过一架，闹僵了。如今他主动来找我，我哪儿敢不赶紧去顺这台阶下呢。”
老夫人想起自己一双儿子，笑了笑，眼眸湿润道：“兄弟之间多是如此，尤其是做兄长的，总要让一让弟弟，怎么也是虚长他几岁。”
“可不是这个道理。那愣头青，从小就愣，我都习惯了。”明庐说着也笑了，道，“他如今托人来找我，我就想赶紧去看看。”
老夫人有些担忧，却没说话。
“您放心，我这些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比我差分毫。”明庐安抚道，“从此处出城一里便是名剑山庄，庄主是我好友，寻常没人敢上门寻晦气。我明日护送您与嫂夫人、小少爷去了山庄，您就安心在那休养，我尽快赶去京城，见了我师弟，没什么事儿，就赶回来。”
老夫人如今草木皆兵，只能依赖信任这明少侠，心中不愿他离开，可她也是明理之人，便道：“有劳少侠安排了。”
明庐又道：“明某还想着一件事儿。”
老夫人忙道：“请说。”
明庐的神色正经起来，说：“宋大人托人给了我两封信，另一封密信阅后即焚，上面写着，他有邙山匪徒与晋阳城内外、甚至于朝中官员勾结的来往书信及账单名目。不知现如今这些东西所在何处？”
老夫人的脸色凝重起来，望着地面，像在沉思。
明庐道：“老夫人有所顾虑在所难免。我本也无意问这一句，只不过我师弟生性聪慧，又和朝中重人有点干系，我便想着是否能顺路拿这事问问他。毕竟我是个江湖人士，最多护你们身家安全，这事儿最终还是得拿去朝廷里解决，才能还宋大人公道清白，让你们一家老小不必永世躲在山庄里头。”
老夫人沉吟许久，终是心一横，看向孙儿，叫道：“凌儿，你且背一页账目给明少侠听。”
宋凌：……？
老夫人看向明庐，道：“明少侠莫见怪，并非老身不信你，只是此事牵涉百姓无数。事未明朗之前，老身谁也不会告之那些东西所在。为防万一，老身让凌儿背诵过其中要紧之处，若少侠有所需要，不如让他先默写一些。”
明庐点点头：“您想得周全紧密，这样也好。”
后两人齐齐看向宋凌。
宋凌：“……”
此宋凌非彼宋凌，九尾灵狐宋凌刚占舍不久，与这副躯壳尚在融合之中，一时之间，去哪里背他见都未曾见过的账本？
他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他这样说，那两人却并不惊奇。
宋老夫人向明庐歉意道：“我这孙儿自幼体弱多病，胆子也小，恐怕是受了惊。”
明庐笑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先休息，明日再说吧。”
宋凌陪着宋老夫人回去屋里，刚关上门，老夫人便问：“凌儿，你为何不肯背账本？”
因为本座见都不曾见过那账本。宋凌在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不说话。
老夫人却想岔了，只当他是故意不背，叹气道：“你自小谨慎，考虑周全，是好事。而晋阳水深不可测，我们这孤儿寡妇的本还想上京鸣冤，看今日情形，若非明少侠相助，我们早已——唉。”
宋凌轻声道：“孙儿愿与明少侠一同进京。”
老夫人一怔。
宋凌道：“家中唯剩我一男丁，我需得拼死一搏，继承父亲与二叔遗志，为他们沉冤昭雪，为晋阳百姓锄奸邪。”
宋老夫人本就是明是非的人，否则也不能抚养出一对为民请命的儿子，如今她见一向怯懦的孙儿竟有此志向，不由得老泪纵横，颤抖着握住他的手，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宋凌耐心劝慰一阵，加之花言巧语，终于令宋老夫人打消顾虑，答应让他与明月一起进京。
老夫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怕路上有变，你应付不来，因此多的不让你带，但也怕只你一人之言无法取信于人，你且带上这封邙山匪首与晋阳守城总兵的来往书信，必得贴身收好，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别示于人前，省得多生波澜。切记，此次进京，或许明少侠会带你去见些重臣贵人，你万不可见人便信。你父亲说过，此事背后便是有京中重臣作为靠山，方令他寸步难行。”
宋凌点头，将信贴身收好。
宋老夫人又细细叮嘱一阵，末了，拉着孙儿的手哽咽道：“凌儿，我宋家世代皆是诗书礼仪传家，虽无金银巨富，却拥忠义风骨。如今你父亲与二叔已去，祖母狠心，将你也——凌儿，非祖母心狠，只是祖母要一争这世间的昭昭天道，争一方百姓的安稳喜乐，争我宋家世代所读书中的一个‘理’字。”
宋凌到底曾是除魔卫道之士，心中有所感触，暗道：我好歹也算借了这“宋凌”躯壳一用，与这老妇算有因果缘分，若顺手便帮宋家一把，也不算大事。
翌日，老夫人请来明庐，将此事说给他听，明庐一怔，想了想，还是应了。
正如老夫人所言，这事若真要往上伸冤，光明庐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湖人士在那吆喝，不足以取信于人，还是得由宋家嫡亲子弟去。
明庐见宋家上下皆是贞烈之辈，心中很是钦佩，向老夫人连连保证拼死护宋凌周全。
待明庐与朋友们将宋家女眷送至名剑山庄，他不耽误时间，与山庄主人匆匆打过招呼，便领着宋凌辞别，同骑一马，策鞭而去了。
一路上，明庐有心逗这身世坎坷的孩子开心点，却不料这宋小少爷从头发丝儿都露出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来。
在郊外歇息时，明庐用水囊装了清澈溪水，回头看见面色冷淡遥望北方的宋凌，笑道：“你家人只说你拘谨内向，怎么我看着不像，倒像是孤冷高傲啊？”
宋凌向来不喜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只说：“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