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2)

明明第一二幅画都还好理解,怎么第三幅就跟猜谜似的呢。

“现在没什么其他信息。”顾白极道,“等郁州的消息回来再说。”

第三个竹筒之后,那个人便再没出现过。没人知道他是对将军府的不理不睬失望了还是去找其他人了。

过了几天,去郁州的人回来了,说是消息属实,郁州确实大旱已久。天灾严重,百姓颗粒无收,一路上处处乞讨者,饿死者不知凡己。

但让人奇怪的是,他们看见的都是郁州城外或是郁州其他县的情况,郁州城则是城门紧闭,不见人出来,也没人进去。

他们在城门外等了两日,依旧如此,一大批难民聚在门外,得不到回应之后,一个个在烈日下绝望死去。

楚无听完,无声的叹了几声,之后更是沉默了半日。

半夜顾白极醒来,身边已经空了。他拿起一件斗篷,推门走了出去。

楚无就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

“将军,吵醒你了?”

顾白极将斗篷披在他的肩上,“身边没有你,自然而然醒来了。”

顾白极在楚无身后坐下,将人搂在怀里,“阿有,睡不着?”

“嗯。”楚无点头,“一闭上眼,那几副画就会浮现在脑海里,那一幕幕场景好像活过来了一般,灾民无力的呼喊几乎还在耳边回荡着。”

顾白极轻轻给他按着太阳穴,“阿有,你这是入了心魔了。怪我大意,晚膳你便没吃多少,就该注意到的。”

楚无放松自己将头靠在他肩上,沉默片刻,方才道:“将军,以前我觉得,生活多艰,为了活下去,已是精疲力竭。现在才发现,是我眼界小了,碌碌半生,只看得见自己悲喜。”

“这不怪你。”顾白极轻叹,“也是他们生不逢时,没遇上一个好的君王。遇上天灾本就不幸,朝廷不管,便已彻底没了生路。”

“我知道,遇上天灾确实在人力之外。”楚无道,“但其实,朝堂如此,便是土地肥沃,雨水饱足,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的吧?贪官污吏横行,冤案难诉,苛捐杂税数不胜数,再多的收成,又哪够得上剥削呢?”楚无轻叹,“所以这一次,只是天灾让郁州提前爆发罢了。”

顾白极怕地上凉,干脆将人抱在腿上,楚无将头搭在他肩上,缓缓道:“将军,我小时候也被饿过,知道那种腹中空空,朝不保夕惶恐不安的滋味。不过我后来被母妃收养之后,便再没经历过这种感觉了。但我却一直只看得见自己处境艰难,却没注意到,我一直以来,享的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绸缎绫罗。”

“都是一样的。”顾白极道,“你的生命威胁,来自身边亲人的虎视眈眈,而威胁他们生命的,是无穷无尽的饥饿,所以阿有,你没做错什么。”

楚无摇头,“终归是不一样的,将军,天下人奉楚家为尊,他们给了楚这个姓无上的尊崇,无上的享受,所以作为君王,本就该担负起天下人的生机。可是没有人做到,楚姓皇族在权力中迷失了自己,所有人都踩在金山玉砌的皇权上,去追逐更高更舒适的权力和享受,没有人注意到,这权力的下方,是累累尸骨,是饿殍千里,是哀哀呻吟。”

“阿有……”

“将军。”楚无轻声道,“不管将来这个国家会姓什么,但是现在,我也姓楚,也是……踩在这累累白骨上的其中一员。”

第七十五章画上之景动魄惊心

“他们踩在白骨上,是蔑视。”

顾白极认真的注视着楚无,眼里有心疼,有和楚无眼里相同的悲悯,还有几分细微的欣慰,“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顾白极道,“阿有,你的心是悲悯的,天下苍生在他们眼里是蝼蚁,在你心里,是责任。”

晚风微凉,顾白极将人搂紧了些,安抚的吻轻轻落在楚无脖子上,“阿有放心,你上心的事,我自会去处理,定然会给灾民一个交代,现在答应我,先别折腾自己了行吗?”

楚无摇摇头,知道他想做什么,“将军,皇帝他……三言两语怕是说不动,我了解他,闭目塞听惯了,非得有人将真相血淋淋的摆在面前,才会看上两眼,会有那么一时三刻的时间想起来,自己还是一个国家的君主。”

正因为了解,所以当初皇帝才会因为楚无的条件心动,放了顾白极这个坚守在大昭边疆第一线的将军一马。

楚无道:“所以将军你先别急着将消息送上去,且等我两日。”

第二日起,楚无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一直两天两夜,除了中途顾白极没忍住硬闯进去将人带出来休息两个时辰,其他时候几乎是不眠不休。

两日后清晨,是皇帝新定下的一周一次上朝日,楚无抱着一卷画卷出来递给顾白极,“将军,我知你肯定做了其他安排,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将这画卷给皇帝看,他若入心了,那自然好,若是看不进心里去,那再用你最初的法子。”

顾白极点头,看也未看就将画卷接过来放在一边,而后将人抱在怀里,在他鬓边轻吻了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你现在去休息。”

楚无点头。

顾白极不放心的叮嘱,“我回来之前,不许起床。”

楚无点头,浅笑道:“将军多虑了,我现在困得紧,怕是你回来也吵不醒我。”

“如此更好。”顾白极又叮嘱了几句,一直看着人在床上躺下,方才转身离去。

本以为会是一次需要花费不少精力才能让皇帝睁眼看看天下民生的早朝,可让顾白极没想到的是,在他开口之前,竟然有人主动提起郁州旱灾一事。

礼部尚书,曾被林桓笑称大昭最后一位清官的孙岩,出列道: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微有不耐,抬了抬手,“说!”

在众臣各含深意的目光中,孙岩目光坦然,一五一十说了关于郁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又遇苛捐杂税,最后处处饥荒、饿殍千里等一系列惨状。

其中细节之处,与将军府收到的那三张简笔画上竟然分毫不差。

顾白极不动声色的观察朝堂上的众人,虽都是些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但因为孙尚书说得突然,除了他之外,旁人眼里或多或少露出些不知情的茫然来,还有几个,则有一种秘密被突然揭露的隐怒。

顾白极心下了然,收到那画像的,除了他和孙岩,再没旁人了。

看来和林桓所说差不了多少,这位尚书的清名,百姓中也有传闻,所以那人才会在他之外,又选了孙尚书。

孙岩说完,隐怒的那几人中一人当先出列,反驳道:“陛下,孙尚书这是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一些消息,跑陛下跟前危言耸听来了。”

有一个人开口,又有两三个人跟上,皆是说太平盛世,哪里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孙爱卿。”皇帝脸色也不太好看,有些混浊的眼眸微微眯起,“天佑我大昭,盛世安乐,你这是谏言不成,吓唬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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