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长命百岁(1/2)

鬼舞辻无惨?

绫子不知道如何形容她现在复杂的心情,她该怎么顺利地和新上任的丈夫接上话:

幸会,在下凤凰院凶真。

呸。

所以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

原本神道姓氏就千奇百怪,加上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简直是阴惨惨组合。

可能自己这位新上任的丈夫童年不是非常美好,怎么会有人会给自己孩子起名叫“冷酷无情,无耻不要脸”之类的。

这一定是他给自己起的艺名,绫子心想。鬼舞辻家最后一名当主,在新婚之夜仍然没有丢掉自己的中二病。

“不是的哦。”春动作轻柔地捋着绫子鸦羽般的长发,向她展示了昨晚她在鬼舞辻大宅打听出的成果:“大人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前任家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长命百岁,亲手占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时代永远与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脱不开干系,无情无义没心没肺活得久好像也有点道理。

绫子摆摆手让春退后,理了理自己新束的发型,镜子里朦胧可见的姣好面容像是上了一层滤镜,有点古旧照片的味道。她的肤色白皙,眉毛天生细淡,除去为了应付有希子过分的关心描了蚕眉,结婚前基本上都是素面朝天。未婚时她不涂黑齿不拔眉毛,新婚后连蚕眉都给洗了,偷偷给自己描了一个柳眉。

即便是这样折腾,完全不符合平安京对贵族美人的审美,绫子在旁人眼中也没有减去分毫颜色。

正是因为如此,才容易招惹祸事。

春是少数知道绫子不再说话原因的人。

她在大小姐的身边待了足有十年,很多时候即使绫子没有说话,她也能领会意思。不过这也是远远不够的,为了演得入木三分,她从第一天知道此事便找了一户人家去学习唇语。

小姐从来没有伺候过人。

春心中叹息,只得在旁边关注着绫子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着上去补救。

绫子端着水,一抬头就看到了仿佛木头一样杵在旁边的春,深呼吸了一口气,扬起漂亮的如同新月般的眉。

春退下了。

鬼舞辻家即便是只剩下了鬼舞辻无惨一人,他也没有同意父亲的招赘婚。按照道理来说,无惨要搬入藤原氏提供的住宅中,即便是平起平坐的贵族婚姻也应如此,更别说妻族实力远大于自身。但他身体虚弱无法出去闯荡,家里也没有女性继承家业,只能独自以普通贵族的身份支撑起这栋宅院,无惨拒绝了搬走的提议,藤原慎也也嫌弃晦气,最终决定让绫子单独在鬼舞辻宅中建了一个小院,对外便说是为了方便新婚妻子照顾他。

藤原氏并不缺钱,即使明明心知肚明鬼舞辻无惨身患绝症,在决定让绫子和他成婚后,即刻从宫中给他请了好几位医师给他相看病情,药材也从不吝惜。

就是听说无惨确实没得救以后,藤原慎也心中大定,又多赠了点金子给医师。

真是一位善良的岳父,大夫心中叹道。

鬼舞辻无惨这个病一治就是十几年,除了知道不会传染,好像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他生生拖到了今天,却满脸都写着大限将至。

是的,新婚第二天早上,没有任何人来拜访,除了兢兢业业的大夫。

这位新来的大夫是宫里的医师推荐的,在民间倒是有几分名气。举荐他的那位老医师只说让他试试看,“他的师父是一个怪人,他就是一个怪胎,这一支专治怪病。”

那时无惨听完也就“哦”了一声,道:“那就来看看吧。

大夫是个年轻的家伙,听说之前来了几次,绫子今天是头回见到,看外表在医师当中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了。

“今天看上去气色更好了啊,无惨君。”刚接手无惨的病情不久,这人总是一副很有信心的模样,还有心情和他开起玩笑来:“是因为新婚的缘故吗。”

男子的脸色仍旧泛着不健康的惨白,常年卧床的他并没有打理头发的意思,披散着露出精致的轮廓,目光却如同野兽一般锐利。

“是吗?”他露出了一个仿若幸福的笑来:“可能是的吧。”

不知为何,绫子觉得浑身有点发冷。

看来屋子里的炭火还不够旺,甫一抬手,突然记起春从进门前就被自己支走了。

可能年轻人话比较多,医师一见无惨难得搭理他,又回过头去准备在绫子身上找找新的话题:“这位就是您的夫人吧,贵夫人真是……”

怎么忽然卡壳了?

大夫看着站在门口颦眉面露疑惑的绫子,一时间竟找不到词语,半晌才结巴道:“美丽动人。”

真是她这几年来听到过对她容貌的最朴实无华的夸奖了。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本来名声不显的她开始频繁收到各种和歌,给她写信的贵族们,成功让她了解到了日本语的进阶修辞版本,单纯的从称赞容貌和约火包的方面,写得那叫一个意蕴隽永,含情脉脉。

就是绫子实在是无法想象一群初中生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对她生死相许了。

绫子站在原地,朝着大夫无言地笑了笑。

他脸色变得无比紧张起来,目光无处安放,像是被传染成了哑巴。

原本只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笑完以后好像空气更凝固了。绫子心下微叹,只能笑着上前试图给无惨整理一下仪容。

“我……无惨君记得按时服药,我先走了。”

简直落荒而逃。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偶有炭火爆开的火星子的声音,剩下了她和无惨四目相对。

“真是美丽动人。”

无惨喃喃重复道,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面庞:“真想像绫子一样健康啊。”

绫子眨眨眼,无言地提醒着他:她并不是一个完全健康的人。

她的眼中映着无惨因为生气而渐渐抿起的嘴角,他不耐烦地冷笑了一声。冷漠的眼神里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但又特别富有耐心的开口:“最近胃口不是很好,以后每一餐都希望绫子能够陪我一起吃。”

仿佛病弱丈夫的一个小小要求。

绫子的表情蓦地难看到了极点,脸色变得比刚刚无惨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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