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谈话（1/1）
“南方的天气总是这么炎热啊……”鬼谷子仗着自己身形小，躺在自己的座椅上，学着小狗吐出舌头，希望能够起到一点散热的作用。
“再忍忍吧。”芳妧安慰道，她同样也是觉得热，但也有点无奈，谁叫他们从交镇出来之后一直要往南走。
最重要的是，南方现在是夏天。
明修和庄周坐在一旁不说话，并不是他们觉得心静自然凉，而是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法子趋热，所以并没有他们能感觉到的烦恼。镇长虽然不吝啬地送了他们一辆大马车，但总的来说，马车再大，五个人坐在里面也肯定是会热的，更别说还加上了一匹狼。
至于小可，则根本不知道炎热为何物，高兴地在太阳底下遨游，一点都是不在意。
“你们知道，南边有条无尽长漠吗？”无修忽然开口问道。
“我知道，我在书上看到过。”芳妧抢答般地回答，“据说那片沙漠不大，但从东方延伸到了西边的长城，很是惊人。它也算是区分南邻地带的分割线。”
“那你们听说过它的来历么？”
“这……”芳妧沉默，她看过的书中都只是单纯的介绍，并没有说明无尽长漠的来历。据说，它是随天地而生，在天地初生的时候就存在了。这说法虽然让人怀疑，但因为根本找不到其它的和它相关的说明，就只能暂时理解它是正确的了。
而芳妧不清楚，洛音和鬼谷子自然更是一问三不知了。他俩说到底都是没有长久出远门的家伙，始终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
明修收回眼神，略显戏谑地看着庄周，“那么，你知道吗？”
庄周想说自己不知道，可是他刚得到的记忆碎片里，指示着上一块记忆碎片就在南岭，而无尽长漠是去往南岭的必进之路，自我封印之前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是奇迹造成的，”庄周叹息，“类似长城那样的奇迹。”
“奇迹？”芳妧惊讶，“是了，虽然书里总说世界上有十二奇迹，是昔日神明们为了改造王者大陆而设计的，为的就是让王者大陆变得更加美好。不过书中虽然总说十二奇迹十二奇迹，但经常被提及的却只有西长城、北日塔、东观星、南转生四样，而且其中的转生之术都还算是只存在于书本上的东西。”
庄周点头，“那片长漠，就是十二奇迹之一造成的。只不过，那个奇迹的存在已经完全被抹杀，所以后世根本没有人能够了解到。”
“什么样的奇迹能弄出一个贯通南北的沙漠线……”芳妧吃惊，“那个奇迹是什么？”
“战争奇迹。”庄周淡淡地讲道，但说出来之后除了明修以外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战争？”芳妧重复道，这和她所了解到的完全不同，不是说十二奇迹都是神明为了塑造更美好的王者大陆而建造的吗？如果时这样，为什么其中还会有一个名为“战争”的奇迹。
“你们平日里接触庄周还少吗？他可也是神。”明修冷冷地说道，“神明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样高大上，他们只是更有知识、更有能力的一批旧人类，只要给你们时间，你们迟早可以研究出比他们更高明的东西。”
“是啊，”庄周叹息，“能力越大的时候，心中的阴暗面同样变大，到了最后，不是光明吞掉了黑暗，就是黑暗反噬了光明。”
“不是说，人是多样的，心中都是存在着光明两面的吗？”芳妧习惯性地辩论起来，她平时比较喜欢看的就是带有思辨性的书，所以就算是庄周这样说，她也忍不住想要反驳。
“人当然是多样的，但神不行。”庄周摇头，“因为你已经拥有了无上的能力，你随意的一个决定就可能永久地改变整块大陆的历史。你可以有私欲，可以做坏事，但是你的心中不能存留有黑暗，否则，早晚有一天你会被黑暗吞噬。”
芳妧听得脊背发凉，但又觉得庄周有点危言耸听，毕竟，只有一面的人类，是断然不会存在的。但她又没有办法否认，因为她一点都不了解所谓的神明，难保人类做不到的事情神明会做不到，只是刚才庄周大人又讲神明其实就是比较特别的人类……
她忽然就觉得脑子有点乱，有点难以接受。
“一念生，一念死。”庄周叹息。
场中的人以为庄周说的还是刚才那个话题，就没有多说，但明修还是听出了话语中的端倪。
“你想起他了？你的记忆究竟恢复了多少？”明修吃惊，因为她实际上也不知道庄周究竟把自己的记忆碎片分散成了几分，能找到的也只是部分，就比如鬼谷中的记忆碎片她们就根本没有发现，也不知道庄周曾今用的神明办法藏着。
“我也不知道算多少，但总是有些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庄周有些感伤地看着马车外，“说到底，终究是理念不同，最后又何必反目成仇？”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以万里长城为界，分割成了东西方的缘故。况且，不肯放弃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教导自己的民众东侵，打了都有几千年了，沙盘都反复了一轮又一轮。”
“现在是商了啊……”庄周有感而发，“错的终究不是他们，也同样不是我们。说到底，我们的目的不过都是一致的，为什么最后还是演变成了相互残杀的状态。况且，这里面同样不也有女娲的错？”
“女娲大人当然有错。”明修对于庄周的发难很是不满，“错就错在没有把你们全赶出去，没有把你们的资料全删掉。这样，你们就不会有任何的权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女娲当初明明有制止一切的能力，有着能够推算一切的能力。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她明知道走下去众人会走下深渊，她却始终是呆在后面一言不发，等待大家都坠落下去。”
明修生气地看向庄周，最后反而是幽幽地叹息，“你欸有恢复全部记忆，所以你这样说，我原谅你，但我希望你在恢复所有记忆之后，要记得为今日所说的话道歉。”
“我明白了。”庄周叹息，暗骂当初的自己怎么这样分割记忆，害得他以为这些记忆就是相关的全部了，“但东西之争，终究是理念之争，又何必演化成为战争呢？你想，数不清岁月的战争，最后不就是不断断送着王者大陆的资源吗？”
“王者大陆的问题不在资源，你是知道的，你想表达的是，又无数的人都在战争之中水深火热吧？”明修冷笑，“只不过，你不觉得你所谓的仁慈太可笑了一些，如果不能判断出孰优孰劣，王者大陆以后又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不论毁灭还是新生，历史的车轮都是在滚滚前行，终有一天，我们是要破除黑壁，重回宇宙的。”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太仁慈，谋大事者不该在意一兵一卒，只是我实在不觉得，道路的两旁一定要洒满鲜血。罢了，我忽然有些理解当初的自己为什么选择沉睡了，我的理念终究和你们两边的人都不合，你们活在未来，人类活在现在，而我，还活在过去。”
明修眼神锐利，再想说什么，却是心头一软，“我也不是指责你，只是这么漫长的岁月过去了，你就终究救了谁？眼前的那些事情，你我都不能够干涉，沙盘的胜负只能靠孩子们自己去争取，我们还有我们的战场。我们是科学的未来，是旧人类的希望，是新人类的引路人，同时，我们也是囚禁自己的典狱长。”
“你是说黑壁的事情吧。”庄周看向天空，现今他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夜晚这么黑，说到底他们都不过是活在一个“黑箱”之中。
“你看过神之故乡的回忆了吧？”明修话题一转。
“没看完。”庄周实事求是回答。
“是了，看完的话，你或许就能够明白，我们曾经的绝望，所有人曾经的绝望。我们旧人类，现在不允许再有任何人去世了，所以我们的理念之争最终还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认负的一方要无条件推行胜利一方的政策，是吧？”
“没错。”明修点头，“讲得有点多了，我睡会。”
她不待庄周回应，歪头便睡着了。
“庄周大人……”刚才的话题芳妧等人实在是插不上，但多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是不是觉得神很过分？”庄周温和地回答。
“没有……”芳妧情绪有些低落，鬼谷子也默不作声，洛音反而是没有什么负担，只是面无表问。
“并不是我们在拨弄你们的命运，命运终究还是要自己去改的。”庄周安慰道，“我只是希望，你们前玩不要怨念众神，他们其实也是经历了很多悲苦往事的家伙。不是大家太过冷漠，而是他们开始害怕失去，开始害怕失败，所以，他们才渐渐地封闭自己，企图先行寻找到一条路。”
“你说的那个，沾染鲜血的路？”芳妧疑惑。
“不，是一条所有人最后都可以发自内心露出笑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