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修罗场（2/2）

“小生，真的是，非常，非常期待。”

坐在对面，女子妆容掩饰下的早纪微微偏过头去，被妆容柔化的面部轮廓显得模糊。

“您真的要坚持这样吗？”

良久，早纪忽然垂下了肩膀，叹了口气说道。

妖狐贪婪地注视着他优美的侧脸，被美色蛊惑，快速地摇了摇小扇子，点了点头。

早纪闻言，这才轻声笑道：“既然这样……还要劳烦妖狐大人了。”

这语气转换的极其自然，妖狐一怔，摇着扇子的手一顿。

没想到这么顺利，忽然，妖狐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其实是这样，因为在下家附近这几日颇不安宁，大天狗阁下忙于保护宅邸安全，实在是腾不出手。在下家中最近缺乏人手，主要是清扫的人员，樱树和桃树附近一块。在下主要负责草坪的清理，至于飞落的花瓣，正好就劳烦妖狐大人了。”

早纪微笑着说道。

“还有，如何解释妖狐大人的来历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想必嘉祥大人并不希望被林原神社的其他人知道存在吧。”

嘉祥闻言点了点头：“妖与人类的共生是一种微妙的平衡。早纪大人是有缘之人，所以不要紧。但人心叵测，恕在下无法相信他人，哪怕他们是早纪大人的亲族。请早纪大人体谅这一点，也请早纪大人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对今天的事情保密。”

早纪赞许地颔首：“的确是这样。嘉祥大人的考虑甚有道理。所以妖狐大人，您是非常贵重的能够隐于暗处，为在下和嘉祥大人相互传递消息的式神。自然，知道您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在下希望妖狐大人在林原宅能够保持原形。”

林原早纪此话诚意拳拳，语重心长，字字珠玑，连大天狗都不由点头侧目。妖狐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刹那间安静如鸡，他的内心此时只有一句话。

——小生现在收回小生刚刚说的话还来得及吗？

——传递消息问题倒是不大，嗯……捡花瓣问题也不大。反正花又不会一年四季都有，就算落花，又能有几朵。

当然，妖狐并没想到林原家后院的草坪上，已经被粉色的花海淹没……

——最重要的是，保持原形。

保持原形，就意味着从平安时代便保持着人形的自己，要以一种毫无反抗能力的柔软姿态，面对他人。虽然想必自己会整日跟随美丽的早纪大人，但这对于自尊心极高的妖族……

心情复杂的妖狐求救般地无声看向一边端坐着的，稳重的京都羽织嘉祥。嘉祥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脸“早纪大人方才说的，就是我想说的”的表情。

又想了想刚刚因为自己引起的原由，因而被毁了的，作为嘉祥心头爱的后院景致。

妖狐耷拉着耳朵，神情沮丧，身后的尾巴扫来扫去。

“小生知道了。”声音闷闷的。

*

晚上，放学归来的优纪刚刚进门，就从唠唠叨叨的牧原婆婆那里听说，哥哥早纪今日出门，竟然带了一只高贵美丽的白狐回来。

优纪睁大了眼睛，不禁露出喜悦之情。她欢快地跑到哥哥的屋前。之前母亲说的不要叨扰哥哥也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

将门拍得震天响，优纪对着里面喊道：“哥哥！哥哥！”

没几下，在自己屋内闭门不出，已经偷偷换回男子装束的早纪便微笑着开了门：“怎么了吗？”

“听说哥哥带回了一只小狐狸！优纪可以看一看吗？”

优纪睁大眼睛，看着早纪。

早纪注视着妹妹，久久不语。虽然他从未拒绝过妹妹这种要求，但是这次……

许久，他叹了口气：“不好意思，优纪。那只小狐狸比较怕生，可能没办法让优纪……”

优纪的眼中先是惊喜，当听清哥哥的话之后变成了不可置信。许久，慢慢被失望取代。

“优纪……知道了。”

憋了许久，嗫嚅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优纪低着头默默走开了。

小女孩在空旷的长廊上背对着早纪走着，背影逐渐变得模糊，再一阵，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早纪却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那里。

他伸出的手僵立在半空，许久，才缓缓放下。

忽然，从他身后闪出一个白色的影子。

是大天狗。

他无声地伸出手，却被早纪不动声色地避开。

“是时候了。”

早纪抬起头，无声地苦笑着。

屋内，蜷缩在软软的三层垫子上的，有着九条尾巴的妖狐抬了抬眼帘，看了看早纪的方向，眯了眯眼，又低下头去，仿佛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