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1)

第十九章

故事虽然好笑,但若听故事的人用些心,也能听出不同的意思来。这个故事若是迎春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听,必然又是一番命中注定强求不得的认命之感。

说不定最后还要来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呢。

若是探春听了,应会欣赏这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而惜春小妹妹怕是会更加相信佛学。

至于黛玉听了这个故事在大笑过后会想到什么,春纤看一眼碧纱窗外,到是没闲心想了。

黛玉起的早,应该说整个荣国府说了宝玉外,其他人都起的不晚。她们这些丫头从外间进到里间的时候,袭人等人还告诉她们脚步轻些,别吵醒了宝玉。

谁成想刚不过讲了个故事,她们里间主仆都笑做一团,直接将还睡在外间大床上的宝玉给吵醒了。

这会儿,满耳朵都是宝玉用困顿的声音问袭人怎么回事,一旁还有晴雯招呼小丫头端水进来的声音。

袭人等人就守在外面,一早就听见了里面的笑声,见宝玉问话,袭人虽听了个全却学不上来,便扬声叫/春纤到外间再将她刚刚说的故事给宝玉学一遍。

碧纱橱的里外间其实就是一间屋子,根本没有隔音这一说法,袭人声音都不用扬太高,春纤就听得真真的。

听袭人唤她,春纤先是将视线对上黛玉,然后又看向紫鹃,虽然是件小事,但去不去的,还得黛玉和紫鹃这位顶头上司发话。

黛玉见春纤看自己,自是知道什么意思。垂眸,微微颔首。再看紫鹃,这位则扬了扬下巴。

二人都不反对自己去给宝玉学话,春纤也就没耽搁的走了出去。

站在离宝玉床榻两步远的地方,声音清脆利落的将刚刚那段故事学了一遍,果不其然的是宝玉一干人又是一场笑。

里间再听一遍这故事的姑娘们也不由跟着笑了一回。

其实这个故事,也不算多稀奇。不过是姑娘小爷们现在年纪小,看的杂书少,没来的听接触罢了。若是再过几年,再年长几岁,说不定早就不以为奇了。

宝玉听完这故事,人都没起的倒在床上一阵大笑,笑完也走了困,想到昨儿新来的妹妹,直接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林妹妹!”

黛玉哪见过这么奔放热情的问候,当场就懵了。紫鹃见黛玉愣在那里,笑着接话道,“二爷怎么光着脚就下地了,小心着了凉。”

说话间就见袭人拎着宝玉的室内鞋蹲下来侍候宝玉穿上。宝玉微微低头穿鞋的功夫,春纤也从外间走回了内室。

然后视线就在宝玉身上顿了一息,才移开。

哎呦我去,竟然还穿红肚兜呢。

刚咧了咧嘴,春纤就又收了回去,因为春纤想起了原著。

这才哪到哪呀,宝钗还给他绣过肚兜呢,说不准人家一直说到抄家呢。

都是穿红肚兜,但眼前这位跟那位会喷三味真火的红孩儿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不过这也怪不了宝玉,毕竟按身份,他这个‘神瑛侍者’是拍马都比不上红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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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女眷一般都起的极早,黛玉的生物钟也一直很准时。昨夜睡的极晚,但今早却一刻不差的醒来了。只刚掀了床帐,紫鹃就起身走到床边小声说了一句:“老太太那边一般辰时一刻才请安。宝玉也要睡到辰时才会起,姑娘舟车劳顿,不妨再睡一会儿子。”

黛玉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极了。

她的作息是跟着母亲贾敏一样的,母亲还说她当年在阁时,起的比现在还早。不过是仗着父亲外放,不似京官要出早朝,上衙门,这才比那时晚了许多。怎么,怎么就...黛玉发现从昨儿进府到到现在,就没一样跟家里一样,也没一样顺心的。

腹中陡然升起一段火气,黛玉也不在床上假寐睡回笼觉,直接起身练起了字。春纤早起进来,看到桌案上的笔墨就是这么来的。

不说书房了,竟连个正经的书桌都没有,用后脚跟想都能知道黛玉心里的落差有多大。所以黛玉这字是越练心中郁气越重,字里行间都带出几分来。

于是又按往常的习惯默写了一遍经书这才心平气和了不少。

经书是孝女必做功课,四时八节时将这些经书送到寺里供奉祈福。自打贾敏没了,黛玉每日都要抄上几遍经书。

......

黛玉还没梳妆,宝玉更是衣衫不束,说了两句话,宝玉就乐呵呵的回外间收拾自己去了。

不过这里又出了件尴尬事。

那就是宝玉早起还有个出恭的习惯。

当然,黛玉也有。不过她是在宝玉起床前就将自己这些‘私事’弄好了的,所以尴尬倒没那么多。

宝玉倒好,一觉到天亮,那排水量哗啦啦的,别说在里间梳妆打扮的黛玉了,估计碧纱橱外候着的丫头都听得隐隐约约。

这毕竟是七岁不同席,过了十岁就可以相看亲事,慢慢操办婚事的时代。如今,宝玉七岁,黛玉六岁。转年就又都要长一岁。不提宝玉间歇性早晚熟不定向的奇葩心性,只说黛玉这里,也许旁的还都懵懂,但这男女之别却也有了一定概念。

坐在梳妆台前,听到排水声,那张小脸都能开染坊了。

紫鹃倒没觉得什么,毕竟她一直在荣庆堂侍候,看着宝玉长大,别说宝玉现在能自己独立出恭,就是不能的时候,她还搭过手呢。

但这事对黛玉来说绝对是件稀罕事儿。

“姑娘的头发有些少,若梳太复杂的发式就得用假片。”顿了顿,春纤看了一眼紫鹃,小声说道,“姑娘可以多吃些黑芝麻。平时用淘米水洗头发,再早晚用银质梳子多梳梳头发,可是按摩一下头皮......时间长了,便能养过来了。”

春纤说这话,并不是想要在黛玉面前搏头彩,而是想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压过某种让人尴尬的排水声,以及转移一下黛玉的注意力,省得一回这姑娘又哭个天地无光。

看着黛玉那越来越红的眼眶,春纤真担心黛玉一会儿就又开始嘤嘤嘤起来。

黛玉一颗七窍玲珑心,春纤一张口,不过眨眼间便明白了春纤的动机。心里不由又是一酸。

思及早前,紫鹃压着声音说话以及动作轻巧安静的给她铺陈笔墨纸砚,生怕吵到宝玉的模样。此时一个外人都能看出她的处境难堪...那她得多可怜多可悲呀。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