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守礼(2/4)

这是他自己的妻子,怎么不能抱了!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气氛却和一刻钟前截然不同。

“大爷……”

终究是秦可卿先求饶。

“话还没说完呢……”她忍着浑身的羞意去看贾珠。

贾珠知道夫妻之事不急,但眼前的心结不解开,只怕往后都有不妥。

于是,他颇为不舍的松开秦可卿,从背后把两只手都放在秦可卿手上,笑道:“你说罢,我都听着。”

秦可卿身上一松,手上被贾珠的大手覆盖,忽然觉得心里安定了。

她思量一会,说道:“在定安伯府一日,我见了那些太太奶奶姑娘们,无不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说话行事看着便觉不同。内中只有我一个是真不大读书的。太太们行令,我一句都接不上,她们说的话我也有些都听不明白,多亏鸾妹妹在旁一直照看我,太太们都是和善人,看我为难,虽然我没说,但都看出来我诗书上不通,不叫我行令,我有听不懂的地方,鸾妹妹都悄悄和我解释,不至叫我丢脸。”

秦可卿话说得慢,贾珠把她话中意思一字一句细细品味了,更觉心疼。

“昨日元春妹妹说了……说了去年大爷和李家姑娘退亲的事,我想到若非大爷和李家退了亲,我也不会有机会嫁给大爷了。其实大爷若好着,这珠大奶奶本该是李家姑娘来当。”秦可卿说着又落下几滴泪。

贾珠忙说:“可退了就是退了,现在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名正言顺的珠大奶奶。”

“我知道。”秦可卿往后去看贾珠,双眼中泪水涟涟,“我知道。今日我看李家姑娘似是相看了回来,定安伯夫人和李家夫人相谈甚欢,两家应不日就要定下了。大爷和李家姑娘早无关系,大爷是我的夫君,再不可能是李家姑娘的。”

贾珠不知说什么,只好握紧秦可卿的手。

秦可卿给自己鼓劲儿,往后靠在贾珠胸口。

贾珠立时就收紧双臂,紧紧把她护在怀里。

秦可卿不知下面该怎么说,便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我和大爷成婚那日,大爷病得沉重,我听说了,大爷病了一年多,一点儿未见转好,可我和大爷成婚后,大爷答应我会好起来护着我,就慢慢儿的好了。”

“所以我猜,前头那一年多,不是大爷的病难治,是……”秦可卿一鼓作气问了出来,“是大爷自己不想好,是不是?”

问完这句,秦可卿立时抿了嘴。

贾珠被她这问题问得怔住,缓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不愧是我的奶奶!这就看出来了?”

秦可卿心里的紧张去了大半,又有了力气,问他:“那大爷现在转好了,是因为我……”

她两只手都攥着裙子,又想听到贾珠回答,又怕听到他回答。

秦可卿这句问,让贾珠想起从小到大所有的事。

“是,瑚兄弟对我说,我一直不好,娘病急乱投医了,想给我冲喜。娘选中的女孩子,她出身不高,还是抱养来的,并非秦家亲生,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我若真**,她会给我守一辈子。”贾珠弯腰,将下巴放在秦可卿肩膀上,“后来你真的来了,我看到你,明白了瑚兄弟的话。”

“我走了是一了百了,但这样的小姑娘,确实不能因我白白守一辈子。”贾珠面上是带着笑的。

秦可卿又是高兴,又觉有些失落。

果然大爷是看她可怜,才……

她心底还有两个问题不断盘桓,最后先问出的是:“那大爷……当初为什么就……”

贾珠叹出一声,让秦可卿立时说:“是我唐突了,不该问的。”

“也没什么不能问的。”贾珠笑笑,“这不是什么秘密,我就是觉得和你提这个怪丢人的。”

“那……”

“是因我从小就功课上不如瑚兄弟,被老爷一直催逼,瑚兄弟十二岁那年我们往南去考秀才,瑚兄弟连中小三元,我连院试都没过。后来又过了一年我才得个二等禀生回来。”

贾珠的话把秦可卿想说的堵了回去,“还有前年回金陵乡试,瑚兄弟一举中了解元,我还是榜上无名。我性子一直算是软弱,正好出了贡院就病了,心里害怕不知回京还要被老爷怎么说,无非是当哥哥的不如兄弟等话,听了十来年,早就听厌了。”

“元春和北静王府的婚事是圣旨赐下,娘还有宝玉,荣国府有瑚兄弟,没有我也没什么。”贾珠仍是笑着。

纵贾珠说得轻描淡写,秦可卿还是听出了他这些年的挣扎。

她眼泪如走珠似的落下,回按住贾珠的手。

“大爷,别说了……”

贾珠复把秦可卿的手攥在手心,笑道:“本来觉得说出口难,但真说了也没什么。都过去了。现在有了你,我也不会再做这傻事。”

秦可卿偏头靠在贾珠肩膀上。

贾珠把她面上泪水擦干。

“还有话想说?”

看秦可卿虽然止了泪,但看着仍有心事,贾珠柔声问她:“我都对你说了,你也别瞒着我了,好不好?”

“我还想问……”秦可卿去看贾珠的眼睛。

贾珠瘦削的脸上满是温柔笑意:“你问。”

“去年咱家和李家退亲,是不是因大爷不想连累李家姑娘,是大爷提出来的?”

贾珠一惊,问:“你为什么这么猜?”

秦可卿收回目光,叹道:“我虽然小,出身低微,但对人心不是一点儿不明白。”

“别这么想你自己。”贾珠说,“我不许你总这么想,你现在是珠大奶奶,你觉自己低微,就是我做丈夫的不好。”

秦可卿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时是我不想耽误李家姑娘,不想平白让无辜女子为我守寡,所以求了爹娘退婚,只是没想到娘坚持要给我冲喜。”怕话再说到别的地方,贾珠回答了秦可卿刚才的问题。

贾珠说的和她猜的一样,秦可卿反倒不忐忑了。

她把心底的话全说了出来。

“昨日太太想让我打扮得压倒李家姑娘,是元春妹妹劝住。今日我见到李家姑娘,她虽然生得不如我,但她身上诗书世家出来的那股气韵,是我万万及不上的。纵我真听太太的戴上那支红宝凤钗过去,也不过是徒有其表。我嫁给大爷之前,得元春妹妹身边的嬷嬷教了两个月,这几个月也跟着嬷嬷们学礼,但几个月的功夫,怎比得上人家十几年之功?”

贾珠静静听秦可卿倾诉。

“李家夫人说,李祭酒并不让李姑娘十分读书,只读些《女四书》《烈女传》,略识得几个字,平日还是都以针黹女红为要,我本真信了。可等夫人们行酒令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令,李姑娘都能接上。夫人们要作诗作词,都推出让李姑娘评阅优劣,李姑娘谦虚一回评了,夫人们都说公道。可见李姑娘并非李家夫人口中读书不多。”

秦可卿轻叹:“我才知道我是想多了。国子监祭酒家里的女孩子说不大读书,和我心里的不大读书能一样吗?人家谦虚一句,我还当真。”

贾珠不知道怎么劝,看秦可卿话还未完,便暂不开口,等她说。

果然,没过多久,贾珠听秦可卿又是一叹,低头说:“我和大爷成婚之前从没见过,大爷都能为我……想必李家姑娘真和大爷成了亲,大爷也会不忍李家姑娘青春守节,会为了李家姑娘养好。我除了生得好些外,不论才情家世,再没有比得上李家姑娘的,我……”

秦可卿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再说不出来话。

她本已定了心,但身后贾珠的沉默让她又重慌乱起来。

“所以你是觉得,你耽误我娶李家姑娘了?”

不知过了多久,贾珠问出这么一句。

他声音无喜无悲,一派平静,反激得秦可卿重新开口。

“左右大爷也只是因可怜我才这样……李家姑娘和大爷定过四五年,大爷会可怜我,当然更会可怜李家姑娘!”

秦可卿说完便觉后悔。

贾珠本温暖让她安心的怀抱也变得阴冷。

她挪动身子想要站起来,被贾珠一把按住。

“我可怜你?”贾珠似乎是在问她,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秦可卿没答话。

“你这么说也没错,一开始,我确实是可怜你,不想让你受苦。”贾珠的话让秦可卿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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