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调任(2/5)

她态度仍然恭敬到万分,说出来的话却和贾母想的不一样。

“老太太,正是因她两个一贯老实,本分服侍我,从没起过坏心,我才想把她们放出去。”张问雁低头道,“她们都还没到三十,是不算年轻,可也不算很大,若出去还能和一般人家聘做正头夫妻好好过日子,不比在这里苦守着好?”

贾母沉了脸:“你的意思是夫死守着不该?”

张问雁那时身上还未好,面色仍透着青白,身上也虚。

贾母发怒,她扶着丫头的手颤巍巍站起行礼,道:“求老太太息怒,儿媳并无这等意思。老爷走了,儿媳是正妻,理该守一辈子,可那些姨娘都无儿无女,不过侍妾,没必要非得守着。既然她们甘愿舍了这里的锦衣玉食出去过日子,那强把她们留在府里我心内着实难安。”

贾母盯着张问雁看了一会儿,道:“好,你现是当家的太太,将军之母,不过几个姨娘,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问雁心下一沉,抿唇应下。

她回到屋中后,到底心里不安,命人请了贾瑚来把这事说了,担忧道:“我怕老太太是生了我的气了。瑚儿,你说这事我……”

贾瑚听了不说别的,只问:“母亲为何想把几位姨娘放出去?”

张问雁看向贾瑚,贾瑚道:“母亲只管照实和我说。”

想了一会儿,张问雁叹道:“都是苦命人,她们跟了你们父亲这些年,是衣食不愁,可苦却没少受。一人没了个孩子,一年见不着老爷一次,还动不动受别人的气。如今老爷**,她们更没个盼头了,我还有你和琏儿是太太,她们有什么?往后她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在我身边服侍外,别的时候连院门都出不去,什么意思?所以我想趁着她们还年轻,能放出去就放出去罢。”

说完,张问雁略带紧张看着贾瑚。

贾瑚道:“母亲想得不错,我也是这样想。”

张问雁愣了好一会儿,问:“那老太太那里……”

贾瑚道:“我去和老太太说,母亲不要担心这事了。把她们放出去算咱们府上积德。”

张问雁点头,到底一叹:“年后就要和老太太住,我不收着些儿,倒又给你惹出事儿来了。”

贾瑚道:“母亲这样很好。”

听得这话,张问雁又怔住了。

贾瑚想想,问:“母亲是真想和老太太住在一处?”

张问雁张张嘴要说话,贾瑚道:“母亲想好再说。”

“只说按我自己来想,若父亲还在,叫我去和他住在一起,我是一万个不愿意。何况老太太是婆婆,母亲是媳妇,就算不住在一处都免不了要日日去服侍,住在一处不是更累?一言一行都有老太太的人看着,母亲是真愿意还是?”贾瑚问得更具体了些。

张问雁面色越发苍白,最后喃喃道:“我自然是……能自己住,谁不想自己住?”

“可老太太那么问我,我那时若说想单独住在一处,不是……”张问雁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既是这样,我替母亲办这事。”贾瑚起身,最后留下一句话,“还是上回说的,我和鸾儿琏儿都只想让母亲好好活着。父亲已死,家里是我当家做主,母亲不用再和以前一样小心谨慎,压着自己了。”

“母亲有没有哪处想住的?”贾瑚最后问。

张问雁认真想了一回,道:“哪处都好,……最好是离花园近些,我……”

“都说寡妇不能打扮,也不能弄那些花儿粉儿的,得一心守着。”张问雁慢慢说出心里话,“可我压了一辈子,你们父亲终于走了,那些花儿我纵不能戴,看看也是好的。”

“我知道了,母亲莫急,最迟到春日我都给母亲办好。”贾瑚说完便去了贾母房里。

过了两日,张问雁把两个年轻无子姨娘的身契放了,许她们把这些年的积攒都带走,每人都有一二千金(两银子)的私房,张问雁又各赏了五十现银,都放出去了。

于是张问雁身边就剩下两个三四十岁的姨娘和卫翡翠。

卫姨娘在屋里看孩子,另两位姨娘除夕这日都跟在张问雁身旁服侍,她们熬了这些年,早熬出来了,立在张问雁身后不说不动,都和木头一样。

再贾政也有三个姨娘,里头赵氏身孕七八个月了,在屋里养胎,另两位里一位柳姨娘年已将近四十,这几年也都不声不响安生过日子,周姨娘和赵姨娘都是二十出头,才二十有一,但和赵姨娘的性子不同,周姨娘是最安分柔顺的,自然也不会出声儿。

因此贾母不说话了,荣庆堂内竟无一人再出声儿。

越发入了深夜,已是过了子时,外头没有烟花爆竹声音,只有北风呼啸,屋内地下熏笼火盆皆散着暖气,但梁上门窗上不曾挂着彩灯,一丝儿过节的热闹气氛都无。

屋内寂静半日,贾母幽幽叹道:“天晚了,算是今年过去了,都各自回屋子歇着去罢。”

张问雁忙起身道:“天还未亮,我们还是再陪老太太守一会儿,也沾沾老太太的福寿。”

贾母略笑了一声:“什么福寿?今年家里事儿多,你身子便没好全,别熬着了。还有珠儿还在床上躺着,老二,老二媳妇,元春,你们看看珠儿去。他小孩子家,一个人过年,可怜见儿的。今年都养好了,明年咱们再好好过年。”

这话一说,屋内众人都忙应是。

贾母又道:“正月前就出热孝了。等过了正月,瑚儿,老二,你们去把东府里敬老爷请来,先分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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