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解元(1/4)

("贾府长媳[红楼]");

六月初四听得元春被封为北静王世子妃,

并圣上同时封了两位北静王世子侧妃的消息,贾珠便觉得头晕目眩,是被贾瑚贾琏搀回房内的。

当日不到正午,

北静王家来人,

说了两位侧妃是圣旨赐下,

并非北静王和王妃所求,

贾珠心内暂安,身上也略觉好些。

但侧妃既非北静王家所求,圣上为何要一同赐下两位?就连皇家给皇族皇子世子选妃时,也不是**都正妃侧妃一起选出来,

要知北静王是异姓王爵,

和正经皇子世子比皇家还远上一层。

贾珠能想到这处,贾母自然也能想到。这话不好问北静王家,

贾母便悄悄往外打听是何等缘故。

一日半日且打听不成,

没等知道原因,贾珠就被贾瑚贾琏架上了马车。

其实贾珠身子本便不甚好。读书伤神,

久坐伤身,

贾珠又不似贾瑚一般日日习武不怠——一则是他幼时贾政便强命他读书,不许他习武分神,二则他年纪渐长,

功课愈发繁重,压力愈大,也没精力从头开始习武了。

他长到今年十七岁,大大小小的病一直不断,病得最严重的便是他十三岁那年贾瑚连中小三元,他却连增生都不是那次,在路上船上病了一个多月,

回京后又养了许久才好。

贾珠永远记得他十三岁没中秀才回到家中那一日爹娘的争吵。

“瑚儿比你小一岁连中了小三元!一个府上养出来的,你成日都读得什么书!”

“左右已没比过兄弟,明年便是考中,人家记着的也不是你!”

“别听你父亲的,珠儿。你出息上进,娘都看在眼里。”

他自小就知道他是爹娘的独子,妹妹的长兄,他要好好读书,“出息上进”,给爹娘争光,给妹妹依靠。

从开蒙到十七岁,除了病得起不来床外,他没有一日懈怠过。休沐不曾,年节里更不曾。

可人有天资高下之分。

若说幼时他还经常不服瑚兄弟比他更得先生夸赞,不忿瑚兄弟在祖父面前“**”——后来他明白那是爹娘的错。但到了现在,他已对瑚兄弟心服口服。

不是人人都能十二岁得中小三元,不是人人都能十六岁秋闱之前能得先生说一句“十拿九稳”。

前朝张相国便是十二岁得补府学生,十三岁第一次参加乡试,十六岁便成举人,二十三岁金榜题名为庶吉士,难道人人都能成张相国?(注1)

瑚兄弟有可能是,而他,不过世间碌碌平凡学子而已。

但他知道自己平凡,却不能甘于平凡。

父亲愈宠姬妾,宝玉养在祖母处,母亲期待都在他一人身上。还有元春,过不得两年便要成世子妃,若无娘家帮扶,不是任人欺负?

还有李家姑娘……

定亲三年,他身上所穿衣衫鞋袜多有李家姑娘做的,连祖母母亲甚至大伯母处李家姑娘都四时有孝敬,元春也没少得了李家姑娘的针线礼物。他不能让李家姑娘得个没用的夫婿。

就算先生说他只有三四分把握能中,他也得**!

因贾珠上船时身子本就不甚好,船上又不比平地稳当,贾琏被贾瑚派去照顾贾珠,从早到晚劝贾珠多歇多睡,看着他吃药吃饭。

贾珠知道这是贾瑚贾琏兄弟的好意,怕他支撑不住出事。因此贾琏让他吃药他便吃药,贾琏让他歇息,他虽然舍不得文章,也听话躺在床上。

但他失眠的毛病已久,纵然躺在床上,一时也不得入睡。

贾琏得了贾瑚的令,就住在贾珠外间。听得贾珠在里不断翻身,他打着哈欠问:“珠大哥怎么不睡?”

贾珠不欲说他早有失眠的毛病儿,一时找不着别的借口,只得道:“我在想为甚圣上会给北静王世子一下赐下两位侧妃?此事便是皇家世子中也不常见。”

贾琏犹豫一会儿,道:“珠大哥,我听大哥说他猜是宫中几位相争惹恼圣上,所以……”

他又忙道:“本来大哥怕珠大哥多想,不许我告诉珠大哥!可珠大哥既然睡不着想这事,我就这么一说。嗐,珠大哥也别多想了,左右不过郡王世子侧妃,一回都赐了,也省了往后……”

说到一半,贾琏觉得这话不对,止住话头默默闭上嘴。

内间,贾珠沉默半晌,道:“多谢琏兄弟,睡罢。”

贾琏说错了话,不敢再说什么,含糊应得一声,闭眼就睡熟了。

内间贾珠本只想着书和圣上用意,现知了大概,他又不免思量一回太子几位和京中形势。但他不比贾瑚对各家都有所了解,想了半日勉强猜出是因贾家和北静王家如今不靠着任何一位皇子,一心忠于圣上,所以圣上见几位皇子争抢北静王世子侧妃之位发怒,亲自选了两个侧妃?

只是他才想明白,就透过窗子看见天已蒙蒙亮了。

几乎一夜没睡,起身后头又晕又痛,贾珠却不肯让贾瑚贾琏看出来,强撑着过了一日,到得晚间歇息前,他已头痛得连书上字迹都看不清。

一整日没得学到半点儿,贾珠身上累极困极,又不住想着今日耽误一日不知耽误多少工夫等等,心中懊悔焦急种种感情交织,直到三更才勉强一觉。

第三日,他略觉好些。可他毕竟是带病上船,身上本就不好,又是连着两日不曾好歇,又能有多少精神放在读书做文章上?

贾瑚有心帮贾珠几分,但一起讨论文章时,看他前言不搭后语,眼神恍惚,便先斥了贾琏,又强命贾珠闭眼歇息,不许再费神读书。

看贾琏被训得可怜,贾珠这才吐露:“瑚兄弟,不怪琏儿,是我夜里睡不着,又不曾告诉你们。”

终于得了贾珠一句实话,贾瑚看贾琏一眼,贾琏立时就闪身退出内间,还把外头服侍的小厮都带了出去。

“这话我说本不合适,可珠大哥何必如此勉强自己。”贾瑚道,“珠大哥今年十七岁,便是再过三年也才二十及冠。先生们都说珠大哥就算今岁不中,下两科也有七八分把握,珠大哥何必急于一时?”

“那瑚兄弟又是为何一刻也不肯放松?”贾珠对着贾瑚笑笑,不答反问。

贾瑚道:“既然珠大哥心意已定,我不多劝。但秋闱三场,每场三日,若身子不好可熬不出来。珠大哥既然一心想中,先把身子养好是最紧要。”

“多谢瑚兄弟,我知道了。”沉默一会,贾珠道。

贾瑚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内室,来至走廊看贾琏等在那里,问他一句:“委屈吗?”

贾琏忙着摇头:“我知道大哥这是做给珠大哥看的。”

贾瑚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罢,珠大哥还是交给你。”

贾琏道:“大哥放心,你只管安心读书,我再不让别事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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