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抢救(1/2)

乘风的话音一落,站在他身侧的其余侍卫,纷纷归于沉默。

众多侍卫的面上流露出几分悲伤,几许无奈。

他们一同垂下眼睫,呆滞地望着甲板,如雕像般,定在上面,一动不动,而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垂。

他们仿佛在为自家太子的悲惨遭遇感到痛心。

刹那间,天地无声,万物俱寂,只有对面的船舱内传来的低微咳嗽声。

容茶和范溪心中一凛,心想,隔了些距离,他们都能听到尉迟璟的咳嗽声,那说明他的确是中毒至深,性命垂危。

“代我向你家太子问好。”范溪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心痛之情,扼腕痛惜,“这一路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定是会相助。”

乘风紧捂住胸口,悲恸地点头:“东晋七殿下的心意,我会转达给我们太子的。我们太子还交代了,他随西晋使团一同前来之事,不便让其他人知晓,还望东晋七殿下能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范溪友好地表示:“自当如此。”

说罢,他当即对身侧的侍卫吩咐道:“传令下去,西晋太子身在西晋使团内的事,谁都不能泄露出去半句。”

乘风得了他的承诺,郑重颔首,抱拳退回舱内。

容茶望了几眼西晋使团的船只,但见船窗处垂下一方竹帘。

她心想,这还是大白天的,狗太子却见不得光,的确是病得不轻啊。

容茶的脚步动了动,却听范溪喊住她:“你要去哪里?”

她坦诚地说道:“西晋太子既然病了,那我去好去慰问一下,以尽两国的友好之谊。”

“谁跟他有友好之谊的?”范溪嗤之以鼻,态度与方才对待西晋使团时的完全不同,“你以为,西晋使团当真只是为了避开刺客,想互相有个照应,才同我们一道前往西楚国都的。”

容茶的眼睛眨了眨眼,疑惑道:“七哥的意思是?”

范溪眼观四方,见没人旁听,遂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你可能还不知道,西晋的大皇子尉迟琏早已从西晋的风阳关逃离。如今,尉迟琏就在西楚国都。尉迟琏是想要争取西楚女帝慕容央的支持,以便它日,他能顺利回西晋争夺皇位。如此一来,西楚相当于同尉迟璟对立。”

“西楚的柳皇后在位时,曾让人造出这世上最先进的兵器和炸.药,普天之下,无其它器物可敌。慕容央若是站到尉迟琏这一方,对尉迟璟来说,就是一大威胁。在这种形势下,尉迟璟难免需要寻求同盟,并让慕容央放弃尉迟琏。”

“不管刺客之事如何,尉迟璟都是有意与我们同行,其目的就是为了向西楚释放出,东晋是站在他尉迟璟这一方的信号。若是如此,将来,他与慕容央谈判时,就能拥有更多有利的筹码。”

容茶听他扯了一大通,听得恍恍惚惚的。

“这么复杂的吗?”

范溪认真地点头,“不然,你以为他是为了接近你吗?他是一国太子,又不傻,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无端向我们透露行踪。”

容茶微怔一瞬。

须臾,她又诧异道:“可你不是打算帮他讨解药么?”

范溪理直气壮道:“讨解药是为了让尉迟璟欠东晋一个人情,好让东晋能在将来留有余地。”

容茶仔细地思考起来,觉得范溪说的很有道理。

当前,慕容央既然是支持尉迟琏的,想必,西晋使团出面讨要解药,八成是得不到解药。

而若是东晋使团出面,以东晋皇帝病重,需要解药救命为名,讨要解药的话,慕容央大概会给东晋这个面子。

到时候,范溪再悄悄地让人将解药转交给狗太子。私下的交情,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既然西晋使团已经赖上我们了,我们得想办法撇清干系。”范溪细想片刻,即是摩拳擦掌,“这样吧,我看倒不如将事情做大,让人换一面帆,悬挂于我们的船头。我们要在帆上面写明,西晋使团在途中遇到困难,刚巧遇到我们。出于仁义道德,我方要保护西晋使团顺利抵达西楚帝都。这么一来,我们就是向西楚方面表示,我们只是单纯地与他们同行。”

“七哥,要不要如此浮夸?”容茶蹙了眉。

“只要好使就行,你管他浮夸不浮夸?”范溪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遂让人着手敲锣打鼓,再去换帆。

容茶站在船头,回想范溪同她说的这些,再看向旁边的船只,逐渐没了前去探望的心思。

狗太子既是出于那般的考虑,想来,他也应当是已经放下她。

她就不要再去做些令他误会的举动,平白惹人遐想了。

东延峡内的风急,两岸的树叶婆娑作响。

风刮在容茶的脸上,清清凉凉的。

容茶呵了几口气,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后,转身入了船舱。

*

乘风回了西晋使团所在的船舱后,很是神清气爽。

他拉住一名侍卫问道:“你看,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让你们差点掉了眼泪?”

“对,我还真差点掉了眼泪。”那名侍卫先是肯定了一番,再指出乘风的不足:“但是,我感觉你方才的表演痕迹太重,太子殿下应当是有些不满的,不然,他也不会发出那声咳嗽。你进去后,好好同他赔罪。”

经他这么一说,乘风也感觉痕迹太重了些。

他心道不妙,战战兢兢地前往尉迟璟所在舱室,在帘外禀告。

得了应允后,乘风入了舱室内。

好在尉迟璟并没有在意那些细节。

此刻,尉迟璟着一身洁白的衣袍,双手负于身后。

隔着一方竹帘,他正望着旁边的那艘船只。

从侧面看去,他的身形挺拔修长,侧脸线条完美,还是一如既往得高韬出尘。除了略微苍白的面庞和嘴唇,看不出丝毫异常。

而不时的低咳声,却昭示着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顺着尉迟璟的目光看去,乘风透过竹帘的缝隙,便能看到东晋使团的人,已将他们的船只停到岸边,忙着换帆。

那新换的帆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西晋使团半途遇险,我东晋仗义相助,护其入西楚国都。

如此阵仗,好不招摇。

乘风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东晋七殿下的心眼真够多啊,唯恐自家太子跟他们绑在一起。

也不知道,这位东晋七殿下会不会同前太子妃说些什么。

再看向对方甲板时,他已是没见到容茶的身影。

乘风侧眸,见自家太子依然是不肯离开窗边的样子,感慨道:“既然太子殿下想念前太子妃,为何不去看她?”

尉迟璟没有回头,只垂了乌黑的眼睫,音色凉凉道:“看到孤身后那面铜镜了吗?”

乘风转过头去,在后方的木桌上,见到一面铜镜。

“这铜镜跟太子殿下见太子妃有什么关系?莫非这是邪祟之物,给出了不详的预兆?”

“非也。”尉迟璟睇他一眼,眸色幽幽,如最沉寂的夜,“孤是让你看,以孤现在的模样,见了她,只怕会遭她嫌弃,把她推得更远。”

想着,他内心又是一阵凄惶。

范容茶那个女人,那般看重男人的脸,肯定不会接受现在的他。

乘风偷偷地打量起尉迟璟来,看了好几遍,还是没觉得自家太子有什么不对。

顶多就是脸白了点,也没有到毁容的地步吧?

怎么就被他自己嫌弃成那样了。

但是,范溪换帆的做法,或许真让容茶误以为他另有企图,尉迟璟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为好。

他当即坐到桌边,让乘风研墨,“孤这便休书一封,你替孤送与她。记住了,你送完信还不够,必须要带她的答复回来,看看她要对孤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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