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伯纳德最后的忠告（2/2）

“难…难道说他真的以为今天一天的战斗，就能决定这场长戟河之战的胜负？”

这实际上也是几乎所有人的想法——十几万，甚至双方总兵力加起来也超过二十万人的战斗，再怎么也要十几天，大半个月才能见分晓，怎么可能只用一天就能结束的？

反倒是对方此前急于速战速决的态度让皇帝产生了不少误判，以为克洛维人准备其实并不充分，甚至后方不稳，结果居然真的集结了将近十万人投入战斗…准备仓促的反而变成了帝国一方。

战斗进行到这一步，皇帝是不得不真的要考虑敌人速胜的可能性：“再去传令伯纳德伯爵，让他组织拱卫渡口的军队撤离，收缩阵线，把长戟河让给对面的克洛维人——我们在后方布阵！”

你们克洛维人不是想要控制长戟河吗？很好，那我就把长戟河让给你们，将战场转移到河东岸的开阔地；你们的大本营和指挥部，后勤都还在西岸，想要速战速决势必会延长战线，进攻的部队得不到支援，甚至和后方的部队脱节。

与此同时，我却可以有条不紊的集结军队重整旗鼓，在更适合帝国骑兵发挥的平坦地形上站稳脚跟，把战场变得更宽，而非局限于狭窄的长戟河。

非但如此，我还可以趁机联络罗兰和勒文特大公的军队，他们看到克洛维人的战线延长，两翼空虚，势必会为了争夺“拯救帝国”的功劳乘虚而入，从中央将克洛维人的大军拦腰斩断，再由忠诚的勃拉姆骑士们切断克洛维人的退路……

赢了，这场战斗已经赢了。

此前的小小挫折都不过是自己通往胜利之路的坎坷，是引诱克洛维人一步步踏入毁灭陷阱的诱饵，是重振帝国荣光的必要牺牲…现在，胜利已经近在眼前！

真是这么想的皇帝直接派出了一整个皇家侍卫小队，为首的还是亚瑟·赫瑞德这个皇室旁支，伯纳德妻子的弟弟。

这种程度的“隆重”已经称得上皇恩浩荡，与约瑟夫三世亲自出面也没什么区别了；无论在谁看来，皇帝如此礼遇，伯纳德伯爵只要不是不识时务，怎么也应该赶紧采取行动，坚决执行陛下的命令。

结果当亚瑟兴冲冲的带着命令赶到战场，装模作样的把皇帝的话复述一遍之后，等到的却不是伯纳德千恩万谢的激动，而是…惊恐。

“你、你立刻赶回去告诉陛下，现在绝对不能让大军后撤，必须死守长戟河，否则帝国将毁于一旦！”

“哦，他真是这么说的？”

隆隆的爆炸与喊杀声中，约瑟夫三世面无表情：“告诉我，伯纳德…他还说了什么？”

“他、他还说…还说……”紧张到汗流如注的亚瑟支支吾吾，根本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啊！他还说长戟河是这场战斗的重中之重，一旦陛下无法在长戟河御敌，就会令骁龙公国的贵族大失所望，彻底对陛下失去信心。”

“因为骁龙公国是赫瑞德皇室的根基，这里的贵族无条件支持皇室，就是因为他们从不需要面对战争，这和帝国境内任何一个领地都不相同；过去百年这片土地从未燃起战火，这里的贵族和勃拉姆，艾德兰那些公国的贵族都不同，他们是从未经历过战争考验的。”

“他…我是说伯纳德伯爵说，这种差异非常关键，就如同勃拉姆的骑士常年要与克洛维交锋，边境要塞失陷，领地被毁已经是常态，受损的骑士并不会因此失去对沃尔夫大公的忠诚。”

“但骁龙公国的贵族并不是这样的，哪怕皇帝承诺事后弥补，他们也不会轻易接受，必然会有骑士主动离开军队，要去保护家族的领地免受克洛维人抢掠搜刮，他还说…还说……”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原本就害怕的亚瑟·赫瑞德直接闭嘴了。

“没关系，继续。”

约瑟夫三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已经死死攥紧了椅子的扶手：“他…伯纳德·莫尔维斯伯爵，他还说了什么？”

“他…他还说，陛下您肯定会承诺弥补骁龙公国贵族的损失，但那样的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加剧帝国内部的离心离德！”亚瑟抽动了下喉咙：

“过去帝国爆发战争，皇帝发出号召各地响应，这都是必须遵守的义务，从来就没有‘补偿’的说法；一旦骁龙公国的贵族在战争中得到了补偿，那艾德兰，勃拉姆…这些边境的帝国领地，或者此前为了响应号召而付出沉重代价的家族，势必不会答应。”

“只是要求在这场战争中得到和骁龙公国同等待遇的，还属于好解决的，万一过去百年承担了沉重边防使命的沃尔夫家族，勒文特家族和沃顿家族，以及几乎负责了帝国大半海军维护任务的贝尔纳家族，四大公国连带着附属家族同时发难，要求补偿过去的种种损失，陛下您是根本无计可施的。”

“所以哪怕代价再沉重，哪怕输掉这场战斗，为了保障帝国不会发生内部的冲突与分裂，维持最起码表面的团结，也绝对不能让战火燃烧到骁龙公国的土地上！”

重重的话音落下，回应的则是约瑟夫三世久久的沉默。

陛下没有给出答复，冷汗津津的亚瑟·赫瑞德也只能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生怕一不小心连带着自己和姐夫都没了小命。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了：“伯纳德…他终究只是个南方人，无法真正理解骁龙公国的贵族与赫瑞德皇室之间，有着多么深沉的羁绊；他不明白，哪怕整个帝国都背叛了我，骁龙公国的骑士们，也将追随他们的皇帝，直至天涯海角！”

“陛下……”

“传我的命令。全军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