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叹(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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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原本禁城中最为冷清的院落,今日却红绸泼天,地毯一直铺至了神武门外。

即便已过亥时,那头似是隐隐传来了礼乐。

顾予芙盛装未却,仍端坐在养心殿的大床上,忽听见那远得有些缥缈的丝竹,绷了一夜的脸上,终是淌下两行泪来。

“娘娘……”

贴身的大宫女芳若一见此景,霎时红了眼圈,她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跪在主子身旁强陪着笑脸道:“要不要抱公主来,陪伴娘娘身边?”

“不了…卸妆面吧。以后…我一个人睡。”

她从不想让女儿瞧见她哭,更舍不得让女儿知道,自己有多绝望。

殿前的槐树种下已逾十年,葱茏的枝叶遮住月光,投下斑驳的阴影。养心殿内静悄悄的,宫人太监无一敢说半句话,皇后方才歇下,然而过了仅仅不到半个时辰,一阵凌乱的脚步却又闯了进来。

陛下凄然的脸上,全无半点喜色。

匆忙间,熄灭的灯火纷纷又被燃起,许多宫人分明在笑,眼睛却都是红通通的。

予芙爬起来,看着在门外不敢进来的男人,泪已滚了满面:“怎么不留在…新娘子那里……”

杨劭看着她像呆了一样,一句话说不出口,许久才泪流成河:“予芙,我这辈子只爱你,我想回来,没有你我睡不着。你知道,她只不过是为了绵延……”

“陛下累了,早点休息吧。”古怪的笑意停留在嘴角,顾予芙泪盈于睫打断他,“我知道,为了江山社稷…”

紫禁围红墙,情非所愿,他早无法只做劭哥。

原本是要从勋贵中选女,共册三位妃子,拖到最后变成了平民出生,选嫔位一人。

那位新入宫的宁嫔林阿娇,生得清纯妍丽,这耳熟的封号,倒叫顾予芙想起十几年前,明王后宫那个无邪的小姑娘来。

她初回来拜时也是怯生生的,小户家的女儿,即便得了临幸也不敢生骄。一天两拜,尽管叫她不必如此,仍是执意守着礼法来殿内磕头,说娘娘仁爱,她却不能轻狂。

可予芙心里明白,这哪里关乎什么仁爱不仁爱,她只是不想见她。

“娘娘,宁嫔又来了…”

傍晚时候,芳若捧进夏季的鲜葡萄陪在槐树下,养心殿这院子内,完全照着皇后从前在汉阳的老家布置,当初是陛下钦点。

七月蝉鸣已近极盛,予芙坐在石凳子上,看着寂静的殿门有些出神。

“照例让她走吧,我要识大体,可如今这样我已是尽力。”予芙轻声说道,芳若看她这样心中一阵难受:“娘娘,奴婢们都知道,陛下的心始终只在娘娘这儿!”

予芙愣住,含笑摇摇头:“你倒是哄着我,可人不在了,心要怎么离了人留下来呢?”

“主子,自从宁嫔进宫,哪怕您再没让陛下近过身,可陛下也未曾有一日留宿景阳宫。”芳若声音颤抖,几乎有了哽咽,“听奴婢一句劝,陛下心里有您,但您的傲气久了,到底会寒了陛下的心…”

“当初明明是他说过,这辈子若娶别人…”最后这一句,予芙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一折旧梦凉。

重阳前的时候,宁嫔诊出了身孕。

陛下绝了后宫的消息,不敢叫皇后知道,怕她伤心。可这等大喜,早在前朝传了个遍,当初那些三番五次上书求册妃的臣子,纷纷弹冠相庆,比自家得了儿孙还要高兴。

瞒的过一时,又如何瞒的过一世。

杨澄说出来的时候,杨劭正在教她习字。

“娘亲说,我很快就要有个弟弟了,是真的么?”长乐公主长相肖母,眉眼间的神情却像极了她父亲。

她的眸色冷淡,静静看着这个从小待她如珠如宝的父皇,尴尬地僵住手中纸笔,像是逼问,又像是嘲弄:“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异母的兄弟…”

“澄儿,怎么和你父皇说话?”予芙坐在一旁,看见杨劭手中悬着的笔在抖。

“澄儿,但凡你有个同胞兄弟,又或者你是个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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