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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程溪打车过去取琴。

大提琴维修店铺在城中村一家老店，程溪那把手工大提琴也是在这家店买的，是他外公特意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

尽管他非常小心地爱护，琴身依然已经有磨损，去年换了琴弦，今年琴头出问题，也需要维修。

程溪推开门进去时，店主老爷子正在旁边看报纸，戴了副老花镜。

对方扶了扶镜腿，辨认出程溪是谁：“是小溪啊。”

“你来得正好，那把琴昨天刚修好，你可以试试手感，要是有问题我再帮你调整调整。”

程溪点点头：“何爷爷，谢谢。”

老爷子摆了摆手：“谢什么谢，赶紧试琴，顺便给我来一首听听。”

“好。”

程溪取来自己那把大提琴，温柔地抚过琴身，眸底的冷淡疏离褪去许多，带了一丝悠远的怀念。

他闭了闭眼，在身前摆好大提琴，开始演奏最近熟练的一首。

何老爷子坐在藤编躺椅，手指随节奏在扶手轻轻的叩动，很享受地欣赏着难得的美妙音乐。

门口过路的行人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越来越多人被音乐吸引，聚集在门外听这首孤寂悲戚的乐曲。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

人群中不知谁带头鼓掌，所有人都被带动起来，掌声接连不断。

何老爷子睁开眼，觑向门口，乌泱泱的人挤在他店门前，甚至有个人热情地进来给程溪递名片，说是什么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程溪拒绝了娱乐圈的橄榄枝，对方不甘心，还想纠缠，旁边就有个漂亮女士站出来，抬手阻止。

“别人不愿意，听不懂人话？”

好火爆的脾气。

漂亮女士斜睨这人：“一个皮/包公司也好意思骗别人，是想把人骗进去白给你们打工吧。”

某经纪人：“……”

漂亮女士又怼了几句，那位自称经纪人的男人被说得哑口无言，没办法反驳，最后灰溜溜走了。

他一走，看热闹的也散了。

这位穿着貂皮大衣的漂亮女士跟打了胜仗似的轻哼了声，看起来非常满意自己的行为，她这样子莫名让程溪想到了周城。

漂亮女士又转头看程溪，称赞道：“大提琴拉得不错，学几年了？”

程溪将琴装进琴盒：“十三年。”

漂亮女士倒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希望下次能在演奏会见面。”

程溪礼貌道：“谢谢。”

对方说完就离开了店里。

程溪给何老爷子支付了维修费用，就往学校去，今天他下午要去校庆活动的彩排会。

程溪坐上网约车离开，在另条街道，那位漂亮女士坐上一辆黑色suv的副驾驶，她摘脱手套活络片刻，转手就拍了下驾驶座司机的脑壳。

“给老娘说清楚，可能要有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城被拍得脑壳痛，搓了搓痛处，埋怨地看她：“大姐，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头都要打歪了。”

周晴天没好气地瞪他：“谁让你昨晚一脚踹翻柜门，家里现在炸开锅了，你到底怎么弯的？”

原本打电话给周城，是想让他跟家里人说说话，毕竟他要为国际赛事做准备，训练多，很少回家，再则父母跟她都忙于工作，鲜少来江城。

昨晚她还专门打开扬声器，哪知道语音一通，周城这臭小子也不委婉点，直接当场出柜。

最后挂断电话后，全家人都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周晴天说着，环顾车厢内，又皱起眉，“你怎么开这辆破车，家里是没车了还是怎么的，过年你姐夫送你那辆玛莎拉蒂呢？”

周城嘴角抽了下：“你觉得我在学校开那车合适么？况且我是一个钢铁硬汉，那车比桃桃脸还红。”

桃桃是他小侄女，天生脸蛋高原红，尤其在冬季最明显。

周晴天瞥他：“哪里不合适？多配，你这红毛不也挺红的。”

周城：“……”

他也没多跟他大姐掰扯，不然挨揍的还是自己，搭对方先去定好午餐的酒店，安置好他大姐住下，周城才有空坐下刷朋友圈。

刷了半小时，又点进程溪的对话框，迟疑许久，他删删写写好一会儿，也没发出去一个字。

“你在跟谁聊天？”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周城吓了一大跳，险些把手机扔飞，幸好及时抓住。

他没给他大姐看清的机会，迅速摁灭屏幕，心虚道：“没、没谁。”

周晴天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什么心思全写脸上，心知肚明对方在跟谁聊，倒没戳穿他，只让他带路，他们先去酒店餐厅吃午餐。

两人用餐途中。

周晴天问：“说说看，怎么突然弯了，你初中不还说要取个漂亮老婆，怎么跑去喜欢男生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周城脸蹭地涨红，因为他想到程溪特别符合他小时候的择偶标准，除了性别。

周晴天看他脸红，也是无语，但她过来这趟肩负了任务，又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对方人品如何，有没有照片让我看看。”

周城脸越来越红，“他还不知道。”

周晴天问他：“不知道啥？”

周城划拉着骨瓷餐盘里的菲力牛排，眼神闪烁，“他还……不知道我现在喜欢他。”

周晴天：“？？？”

她瞪着自家弟弟，“合着你都没表白，对方更是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就直接向家里出柜了？”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周晴天觉得她能捶爆周城的猪头。

这柜门真是出了个寂寞。

周晴天微笑脸，“别跟我说，你还没确定那个男生是不是gay。”

要是这蠢弟弟敢点头，她现在直接大义灭亲算了。

“他喜欢男生。”

周城神色认真了几分：“我想把这件事先告诉家里人，安排好了未来，等我拿到奥运金牌就表白。”

他说话时，眉眼间满是赤忱，眼眸里也有神而坚定。

周晴天：“……”

属实恋爱脑了。

等拿到金牌，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以她弟弟那种较真的性格，也确实是他会干的事，先排除一切外部干扰，认真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不让对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等到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再向对方表明心迹。

周晴天抿了一口红酒，“你怎么知道对方会等你，男孩子的青春也很重要，况且你知道他怎么想的么，他也喜欢你么。”

最后一句一针见血，字字诛心。

周城：“……”

他想起来程溪提出交往的前提。

——不能喜欢他。

如果程溪知道自己喜欢他，他还会理他么，还会跟他谈恋爱交往么，肯定不会，而且程溪不喜欢他。

周城瞬间垮下俊脸，被他姐戳出口子的心头简直哗啦啦流血。

周晴天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周城非但没表白过，甚至对方还很可能不喜欢他，对他没兴趣。

周晴天叹了口气，“别灰心，往好处想想，说不定他已经有喜欢的人。”

周城：“？？？”

亲姐姐？？

周晴天又逗了几句，眼见着要把人逗急眼，又说：“你要是真喜欢，对方也是个很好的孩子，爸妈和我都不会反对，别耽误训练就行。”

“好好平衡游泳和感情，也好好向对方传递自己心意，不要辜负别人，哪怕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也不要纠缠别人，给别人带去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