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制衡之术（1/1）
众人瞬间一凛，这要挨着饿顶着寒风站上一天，换谁能受得了啊。
就连王管事，此事也都蔫儿了声。
顾宁嫣慢悠悠地在里间用膳，吃饱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直接将外头干站着的那一帮子人当成了空气。
直到她睡醒，这才懒洋洋地走到廊下，让素玉摆了张椅子。
等坐下了，她也不急着盘问，只让素玉将她挑出的有错漏的几本账册摆出来，随后慢悠悠地喝茶。
底下站着的人一个个盯着她，尤其是心里有鬼的那几个，早就心慌气短了。
顾宁嫣这才缓缓开口道，“这几本账册是有问题的，我也懒得一个个盘问，自己出来认的我从轻发落。李嬷嬷犯了错，这大厨房的管事是不用做了。空出来的位置，也得有人顶上。”
话音刚落，便有大厨房的二等管事胡娘子出来道，“少夫人，奴婢是在李嬷嬷手底下的。李嬷嬷平时在大厨房那就是一手遮天，平日里给主子的参汤燕窝，她都要看心情昧下一些。一些上等的食材，她也总是留下府里主子们吃的量，其余的就想办法带出府去换钱。”
“哦？这食材买卖讲求的是新鲜。李嬷嬷身为大厨房的管事，并不能随时出府，又如何换钱？”顾宁嫣明知故问道，目光却在王管事身上打转。
胡娘子也是个极伶俐的人，立刻说道，“奴婢平时都有所观察，大厨房里每隔五日就会进一批上等食材来。而平日食材采买都是由王管事身边的李安来的，只那几日便是王管事亲自过来。”
“奴婢也留意了，每这几日后，大厨房的库存就会变动。想来，是李嬷嬷与王管事私下勾结，倒卖了府里的食材。”
“你信口开河！我看你是想坐李嬷嬷的位置，故意编了个由头来害我。”王管事狠狠道，“我可警告你，休要胡言。”
胡娘子眼皮一抬，一点也不带怕的，“我确实是想做她的位置，谁叫她管着大厨房时，净知道往自己口袋里捞好处。明明油水已经够多了，却还不知足的要贪我们的月钱。这样的人，若不是仗着自己与夫人身边的戚嬷嬷沾亲带故，哪轮得到她在这中间搅浑水。”
顾宁嫣在一旁看了会儿好戏，这才冷着脸道，“王管事，胡娘子说的，你要如何解释？”
王管事仍是嘴硬，满脸的不服，“少夫人，别什么人随便说几句，你就当真了。这管家理事，可没那么简单。奴才管着采买这么些年了，一向来秉公廉洁，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些小人，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住口，谁让你这么跟少夫人说话的！你算什么东西！”素玉叉着腰，气哼哼道。
顾宁嫣看了一眼像斗气小公鸡一般的素玉，无奈摇头，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这泼脏水也得是你本身干净，那才叫脏水。”她拿起一本账册，直接丢到了王管事脚下，冷冷道，“过年时，府里的鸡鸭鱼肉用量较往常增长了一倍，这不管什么，可这价钱却是往常的五六倍。再是这时蔬的消耗也未免太大了，怎的，阖府的人近半个月用量竟是抵过了人家外头酒楼饭馆两个月的？”
王管事神情微变，但很快就板起脸来，“少夫人身份贵重，哪里知道柴米油盐的价格。冬日时蔬少，自然价格就上涨。且在这临近年关，商贩们都要提前闭店过年，年前一应食材皆翻了几倍。往年皆是如此，少夫人何必大惊小怪。”
顾宁嫣见他脸皮这么厚，也懒得跟他再扯下去，直接道，“我就是比较了往年，才知你这手脚做得够大的。今岁比去岁要暖和，地里的庄稼长得好，农户们养的鸡鸭也没冻死的，这价钱便不会上涨，又哪来的今年入冬后的开销远远大过去年的？”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王管事一般，“再者，王管事你身上这件簇新的袍子可是价格不菲啊。”
王管事终于有些惊慌了，“年节下，做件新衣裳也没什么奇怪的。”
“做新衣裳确实不奇怪，可这料子用得这么好就有些奇怪了。”顾宁嫣淡淡道，“你一个管事，衣袍里衬的用料竟是上等的绫锦。这绫锦价高，寻常人可穿不起，你却拿它当里料使。”
“说！你到底贪了多少！你若再不老实交待，我便让人去你家搜一搜。若搜出什么不该搜的，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管事心里早就虚了，再听到顾宁嫣要搜屋，哪里还扛得住，双腿一软，顿时跪了下去。不消片刻，便交待了个底朝天。
有了这个先例，其他人自然也是坦白从宽，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顾宁嫣也没为难他们，只罚了月例，再命其补上错漏，便将此事揭过了。只是往后当差，互相监督，欢迎随时举报。
众人感激少夫人手下留情，自然不敢再放肆，而胡娘子顶了李嬷嬷的位置，亦是感恩戴德。
等将所有人打发出墨云斋，素玉立刻卸了脸上装出来的严肃，兴高采烈道，“经过这一次，这些管事们还不对咱们少夫人俯首帖耳？只是，他们个个都不干净，少夫人为什么还留着他们？说不好，他们里头多少是夫人的人。”
顾宁嫣一脸的深沉，这种手段，在职场上实在是太常见了。
“这便是制衡之术，这帮人以前一人独大自然是不怕事的。可如今，旁的人为了想上位，就会时时盯着自己上边人的举动，看其有没有犯错。那被盯着的怕丢了差事，自然就是尽心尽力。”
“至于是不是夫人的人，我并不在乎，只要他们能将我交待的差事办好。哪怕是捞些油水也无妨，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顾宁嫣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瞌睡又上来了。
叶霓却在一旁不解，“少夫人今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按理来说，夫人那边早该有所动静了。可是，到这会儿了，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实在是有些诡异。”
顾宁嫣闭着眼，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她不会来的，毕竟，我这儿还有一笔账没理清呢。”
底下人浑水摸鱼那是小钱，可这账面上历年来都有亏空，可不是底下奴才能经办的。今日她这举动闹得大，卢氏定然早就收到了风声。
她不来，定然是投鼠忌器，怕她看出问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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