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1/1)

李拂修也不再多语,套上手套便开始验尸,心中念道:女君勿怪,拂修本就是女子,对你并未冒犯!

双手一寸寸摸过女君头顶,又一一查看双眼、双耳、双鼻,并无任何明显伤痕。待李拂修掰开女君嘴巴,双手猛然一抖,站在一旁的玄灵琼也是差点惊呼出声,两人惊慌失措地对视一眼,皆因女君口腔内全然是触目惊心的淤血牙印,舌头上一道道见深的伤口,发黑发紫。李拂修想到什么忙揭开衣领看向下巴,一个紫黑色的左大拇指印留在下巴脖颈处。

玄灵琼猛然呆住,却听李拂修敛眉抵扣快速地说了一句“得罪了!”便又照着玄灵琼故意道:“郡主,我是男子,接下来便拜托你了。”

玄灵琼呆了一会,看着眉目紧张看向自己的李拂修,心中默念:姑姑,为了帮你找出真凶,灵琼只能得罪了!

她双手伶俐,快速解开繁杂的多层凤衣,屏了一口气待一敞开最后一层亵衣,双手浑然抖得不成样,喉咙一紧作势要吐了。

女君从胸部往下一道巨大的伤口直至小腹处,伤口完整且线条顺直,很明显凶手冷静异常且手法熟练。

李拂修此刻也是心中狂跳不止,她深呼吸好几次,扶住僵硬的玄灵琼至一旁,吸气道:“郡主勿怪便我来吧!”剥开冰冷的伤口,里面胸腔空空如也,五脏六腑皆已不见,李拂修停了一瞬,慢慢合上。一道细小纤薄的伤口,相比较伤口痕迹外大内小,这应该是什么锋利的圆锥型器物割开所致。

凶手或许是用什么织物盖住女君的脸,左手大拇指撑住下巴,迫使女君头颈向后上仰且无法张嘴,这使得其他四指在面部并无留下任何淤痕,同时他右手持凶器果断割开女君胸腔,且清理出了里面的所有内脏。凶手手段残忍至极,根据口腔内的伤口可以判断女君生前遭受了剧烈的疼痛,活活痛苦流血而死,这是有如何刻骨铭心的仇恨?

李拂修闭了闭眼,同是女人对这女君心疼至极,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大脑迅速开始运转,从大拇指印也能得出这绝对是一个成年男子所为,因为一般女子根本做不到。

那女君在如此剧烈疼痛下,她咬烂了口腔却没有咬断舌头,应是口中被塞了东西,那闲置的双手双脚呢?

李拂修一个激灵,忙去查看女君的双手。

突然间殿外有一阵声响传来,玄灵琼忙小声道:“糟了,有人来了,快从后殿走!”

李拂修瞬间额头冒出冷汗,脑子却更是清晰,她快速拿起女君的双手查看,全部十指指甲断裂,指缝间都留有碎木屑,她忙用干净的手巾保存好。

听着越来越近的纷杂脚步声,李拂修正要召唤玄灵琼过来盖上棺盖,右手小手指缝中的微小白色粉末瞬间吸引了李拂修,她一瞬停下便选择轻轻置于手巾上。

玄灵琼差点吓晕过去,因她听出此刻的来人正是当今圣上。

两人堪堪盖上棺盖,已经来不及跑到后殿,一时情急躲进了灵堂的作法桌底下,垂下的桌布刚好盖住了两人。

玄润德刚好推门进来,两人也恰好躲了进去,真真是前后脚一分不差。

静悄悄地一阵推门声,听着脚步声,只有一人走进了殿内,又是一阵关门声。

躲在桌底下一动不敢动的两人在暗光中对了一个眼神,玄灵琼做了一个口型,是玄润德。

玄润德进入殿内后开始反复踱步,一个个步点一直敲击在两人的心尖上,过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猛烈间一阵大哭声爆发了出来,声嘶力竭。

“真真,是父皇的错啊!是父皇的错啊!”一阵猛烈拍棺椁的敲击声,凄惨的哭泣声,转而声音又突然变得恶狠狠:“你化成恶鬼,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报复在我的真真身上?你出来啊!你来找我啊!朕是九五之尊,朕不怕你!你出来啊!”

“我的真真,无忧,无忧,可否无忧?父皇对不住你啊!”

惨烈的哭声久久回荡在大殿之内,让人不觉为之动容,李拂修念及父亲,听着玄润德惨烈的失女之痛,双目微红。

似乎是哭够了,又似乎是哭累了,玄润德停留了片刻便开门走了。

李拂修转头拭了眼泪,掀开帘子一侧探了探,没有人了,两人赶紧从桌底下钻出来,玄灵琼脸色惨白,似乎是被今日的所见所闻吓到了,呆呆地站在一侧扶着桌子一动不动。

李拂修赶紧将女君的尸首剩余部分验完,又反复瞧了瞧,确定没有其他问题了,便让玄灵琼将女君的衣衫整理好,两人盖上棺盖,快速从后殿偷偷离去,途中差点便被守卫瞧见了,若不是玄灵琼回过神来站了出来,那真是东窗事发了。

两人一阵心慌,无头无脑也不知道走到了皇宫的何处,玄灵琼似乎走得累了,坐在一个凉亭里,双手扶额,显得难受异常。

李拂修忍住体内阵阵翻涌站于一旁,瞧着玄灵琼有些惨白的脸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巾,“擦擦汗休息一会儿吧!”

玄灵琼取过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言语低落:“我想得太简单了,皇爷爷不让我们见姑姑是对的,这。。。。。。”话未说完便全是梗塞的哭声。

“郡主请节哀!”

玄灵琼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向李拂修,眼前的男子眼眶微红,修长清俊,莫名让人有感同身受,就像她的表哥,似乎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怕。

“李拂修,你做我的马车一道出宫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拂修自然不敢拒绝,因为她意识到这也许是什么重要话语。

“前太子谋反被抄家,太子府共三千五百多人被砍头,牵连其他姻亲党派共一万多人被处刑,其中太子妃的母家瑞国公府更是被满门抄斩,这些你都知道吧?”一张惨白的脸无措的眼看向李拂修。

“草民知晓。”

玄灵琼点点头,脸色却越来越不太好,她突然叫停马车,从马车上冲了下去,竟是大肆呕吐了一番,等到呕吐完,上了马车才显得脸色变好了。

“今日这些场景,姑娘家总归有些怕的。”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惨然笑了,全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了。

李拂修也有些笑了,这是真话,她也害怕了,忙安慰她:“大男人总归有些粗神经。”

玄灵琼靠在车璧上闭目笑了,“李拂修,我要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这意味着我们在一条船上了,你如果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说完停了一会儿,见李拂修并无拒绝接续道:“既然你不反悔我便说了。”

“恩!”

“前太子妃是瑞国公刘英廷最为宠爱的女儿,她不同于其他贵女千娇百媚、富丽多姿,自是有一股英姿挺拔的华态,从小与前太子玄中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成年后便被赐婚成亲,一直以来相亲相爱,后前太子出了谋反大案,举家皆亡,前太子妃被行刑前曾对着皇爷爷大声诅咒:吾只愿下得十八层地狱,化为厉鬼,挖汝爱女之心肝,使其永世不得超生,汝之子孙不传而亡,汝悖祖弃宗,死后也不得归根,汝之报应也!”

玄灵琼猛然睁开眼睛,幽幽看向李拂修的眼中,“所以这应就是皇爷爷不敢让众人知晓的原由吧!因为姑姑确实是被挖去了心肝,活生生痛苦而亡,犹如恶鬼所为!皇爷爷请了净光寺的高僧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却不知是否有用?灵琼只愿姑姑的灵魂得以安息。”

“这。。。。。。”剩余的话李拂修并未问出口,因为她大致猜到了,爱女成痴,当年杀了儿子改立了女儿,看来前太子之死确与女君有关,此乃他种下的恶果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帝王的想法又怎会如此简单!我听父王说过,前太子一直与皇爷爷政见不同,这使得父子间矛盾越来越深,但是”

玄灵琼又停了下来,稳了稳声线,低声问道:“你想听一个故事吗!十九年前有一个小姑娘,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偷偷从娘亲身边跑开,她被一只花蝴蝶吸引,跟着它一路跑一路追,后来追得累了,朦朦胧胧间走到一处陌生的宫殿外面,她透过门缝隐隐看见一个身穿金色衣袍的男子抱住了一个华服女人,女人的头上带着一只翠羽凤钗,男子不停拉扯女子,而女子拼命挣扎,却不敢出声,终是挣脱后从后殿逃走了。当时那个小女孩怕极了,她想咧嘴大哭,她的娘亲堪堪赶到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抱走了。”

今日李拂修的心境犹如一艘行驶在惊涛骇浪之中的小船,上上下下,不得安宁,“草民谢郡主指点。”

“只要你别忘了,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李拂修出了皇宫,和培风直接去了临王府,世子玄苍璧早已派人等在外面,一行人进入书房便开始秘密商议,直至半夜才出府。

玄苍璧对着李拂修不觉高看了很多眼,萧译如此看重她果然没错!李拂修着实厉害,便是那么一问一看就瞧出了所有人都未看出的破绽,又想起之前邵有光告诉她李拂修被玄灵琼留住的事,思虑再三还是没有问出口。

李拂修将那白色粉末和碎木屑交给邵有光,托他前去调查是何成分,连着嘱咐了几声务必让他加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