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人心不古（1/1）
索伦多帝国编年史716年，这一年帝国处在一个相对平和的时期，除了帝国边境的几起魔兽袭击村镇事件，发生的大事实在寥寥无几，可圈可点。
但对于帝国的雷斯特家族而言，却是大事频发的一年。
这一年，伴随着败家子查尔斯的落魄返乡，再到不甘平庸决心出海，每一日，威廉男爵都在煎熬中渡过。
早在一个月之前，原本就该顺利返航的珍珠号没有回来，码头那边甚至没有传回来任何有关于珍珠号的消息，威廉男爵在担忧查尔斯安危之余，一番苦苦等候，该来的人没有回来，不该来的人却来了，还一直骚扰个不停。
威廉男爵刚刚处理完近几日堆积的公务，来不及喝口水，老管家比尔便敲门进来汇报道：“老爷，那位玛法先生又来找您，他说今天不见上您一面，他就不准备离开。”
威廉男爵一听，立马感到无比的头疼。
玛法·奥尔多是帝都泰坦商会麾下一位管事，专门提供各种抵押借贷服务。说实话，雷斯特家族以正当经商手段起家，历来是痛恨这类依靠借贷服务，尤其是高利贷达到盈利手段之人。
甚至在威廉男爵看来，他认为这些该死的放贷者都是吸血鬼，将财富可以借贷给任何人，他们才不管你能否有偿还能力，只要你有值钱的抵押物，最后统统都将落尽这些吸血鬼的手中。
很不幸，查尔斯东窗事发了，当一个月之前，玛法管事亲自登门索赔，向他讲述查尔斯在他那里签了名，按了手印，拿到了一笔巨额贷款之时，威廉男爵气的当场吐血，直接晕厥过去。
他恐怕万万没有想到，查尔斯这个混蛋，败光他遗留在帝都周边的家业，败光那间豪宅也就算了，居然还将手伸向了高利贷……
威廉吐血昏迷后，老管家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玛法管事眼见待不下去，也就告辞离开。
一连在家中休养数日，威廉男爵清醒过来后，每当想起那一张张签字画押的字纸文件，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三万五千枚金币，这是查尔斯至今为止仍背负的巨额债务。
拿出这笔金币，对于十年前的雷斯特家族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现在已经变卖家产，没有多余盈利手段，平日只靠从领地夕阳小镇的一群泥腿子身上收取赋税的雷斯特家族而言，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无可奈何的威廉男爵唯有使出拖字诀，企图蒙混过关，玛法管事却不是那么容易糊弄，他虽是一介平民，却拥有无赖般锲而不舍的绝佳品质，这几乎是每一位放贷者的自我修养，他赖在了雷斯特古堡中，他完全将雷斯特家族的客厅当成了自己的家。
若非玛法管事隶属于泰坦商会，而泰坦商会又是帝都巨无霸泰坦家族的众多产业之一，威廉男爵可能早就让人打断了玛法的狗腿，然后丢尽树林里喂食野兽。
“玛法那边的事情先放一放，码头那边，有没有珍珠号的消息传回来？”
“今早我让人去那边问过了，昨晚返回码头的几艘商船，他们并没有在大海上碰见珍珠号的踪影。”
威廉男爵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比尔，你说，我是不是该去见见那个玛法？”
老管家眉头拧在了一起：“老爷，那人只是一介平民……就算查尔斯少爷在他们那里还欠了不少钱，那也应该是派一位大管事过来亲自商谈。现在这种做法，分明就是不将我们雷斯特家族放在眼里。老爷您出去，玛法那人很可能会说些难听的话狠狠羞辱你，逼迫你达成还债的目的……这会丢掉我们家族的尊严。”
“被讨债者逼的躲在家里，我们已经没有尊严了！比尔，你不用瞒着我了，昨天我在花园散布的时候，已经听到外有小镇上的居民在议论这些事情……”
老管家一听，羞愧难当。他深深的知晓，一个失去了威信的领主，又如何能够治理麾下的子民呢？
“比尔，将玛法带进来吧。躲不过去的，是时候该谈一谈了。”
老管家欲言又止。
威廉男爵无力的摆了摆手。
老管家这才告退，离开不久，便将客厅里的玛法管事请进了书房。
这一次，玛法管事面上失去了以往的职业笑容，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窝火，一踏进书房，便发泄道：“男爵大人，我希望你能够弄清楚，不是我要逼你们，我只是一个干活的，我知道男爵大人您对我有很大的看法，但我又能怎么样呢？您的儿子他要借，我们阻止不了，您的儿子无法偿还债务，至今已超过当日商定日期，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很可怜，从富饶的帝都跑到偏僻的玛瑙河流域，我真的不愿意来，如果不是必须来，我真的不会来……”
威廉男爵敲了敲桌子，“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玛法管事一愣。
威廉男爵沉声道：“因为你们，几个月前，我儿子出海了，他至今没有回来。欠你们泰坦商会的钱，我会偿还的，一分不少。如果我儿子回不来了……”
没有继续说下去，威廉男爵目光阴冷的看了玛法管事一眼。
玛法管事咬牙道：“我并不知道他会出海！不论最后结果怎样，男爵大人您都不能怪我！这件事情完全与我无关！”
威廉男爵面无表情，打开抽屉，取出几分契约纸，推到玛法管事的面前道：“这里是几间粮食磨坊契约书，估价在一万金币左右。你收下，剩下的债务，我会在三个月之内交到你的手中。”
玛法管事没有拿磨坊契约书，他莫名感到有些心慌，满头大汗的起身道：“男爵老爷，你儿子真不是在我手里借的金币，这样，我这就跑一趟，让当天与查尔斯少爷签订借贷协议的那人过您商谈这事…”
“磨坊契约书，你拿着。”
“我不拿。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拿着！”面无表情的威廉男爵脸上首次出现了怒容，猛地一拳砸在书桌上，力道不强，却令玛法管事感到恐惧。
他压根就不想招惹一位失去孩子的父亲，更何况这位父亲还拥有贵族身份。
玛法管事夺门而出，落荒而逃了。
他匆匆跑到雷斯特古堡大门之外的十字街道上，这一次，他感到世界是如此的黑暗，人心亦是如此的险恶。
人心不古。
身后的雷斯特古堡，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深邃的黑色显的古朴而庄严，落在玛法管事眼里，像极了一头巨兽的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的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