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燕离归府(2/2)

炽热的暖意自指尖上方洇开,程伏无知觉地弯起唇角,对自己掐出来的这个小小灵火咒颇有种自得的意味。

程伏喜滋滋地摆弄着指尖,那点焰火就跟着她手掌在呼啸的寒风中飘摇,一闪一闪,却毫无熄灭的意味。毕竟是燃烧灵力的灵火,燃烧条件与凡火自是不同。

银装素裹的雪地中,这道明艳的火光很是瞩目,远远一打眼就能望见。

“你一个水系法修,玩火玩得这么起劲。”燕离语声淡淡,突然出现在程伏身后。

程伏乍然一惊,吓得赶忙用手去掩那道灵火,灵火却并没有如愿熄灭,而是忽闪一下,烧得更欢畅了。

“嘶”一声,程伏被自己的蹩脚操作结结实实烫了一下,灵火的灼烧顿时让素白细嫩的指节通红一片。

燕离凝眉看着,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显山露水的嫌弃,随手挥出一道冷冽剑风扑灭火苗,蹙眉道:“真的会有法修玩自己施出来的灵火烧到手。”

语气一如往常平静,神色亦是清冷,若是说得再隐晦些,兴许程伏真的会觉得自家师尊在正正经经教导自己。

“这叫什么,玩火自焚?”雪发剑修似笑非笑瞧她一眼,走近程伏,将她烧得通红的那只手执起,覆掌上去按压一下。

燕离的手触感温润,处在这冰天雪地中,修长白皙的手居然没有半点冰寒气,美玉一般细腻温润,就连剑修平常练剑应有的茧子,在燕离手上,也没有半分显现。

也不知这一按带了什么灵力咒法,程伏因灼烧而剧痛的手指倏然便消了苦楚,红痕仍在,疼痛却去而不返。

程伏惊异地抬眼看燕离:“师尊,你这是施了什么法咒?我当了十八年法修,怎么从未听闻过这等神奇便捷的法术?”

燕离眼眸定定看她,似乎不明白程伏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这是医修的止痛咒。”

程伏神色更惊异:“师父您不是剑修吗,居然还通晓医修咒术?”

燕离没有直接回答程伏,仍旧定定看程伏。她与程伏皆是身形修长,在高度相当的情况下隔空对视,居然莫名生出了些隐秘的硝烟气息。

雪发剑尊眸色深深,面容清冷,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却显然低落下去:“为师刚刚回府,你应关心的,不该是师父在外面的境遇如何、可曾有伤?”

程伏:“……师尊您纵横五域,从无敌手,出门在外自是无恙。我身为弟子,应当对师尊的业务能力充满绝对的信心。”

燕离没说话,纷纷扬扬的雪此刻下得更大。

清清冷冷的白发剑尊与长相明艳的剑尊弟子面面相觑,直到各自的眉睫都沾了雪沫。

程伏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家师尊此时并不是太开心,便向前一步,诚恳道:“师尊,弟子知错,下次师尊云游归来,徒儿必当第一个出来迎接师父,对师父嘘寒问暖,给予师父最无微不至的体贴!”

燕离这才堪堪开口,眉眼缓和:“知道便好。走吧,进殿里去说话。”

一入燕离宫中,程伏就显然被光线的暗沉涩到了眼睛,眨巴眨巴眸子。

外边是朗朗白日,白色的天光与洁白的风雪形成了白色光芒极强的一片天地,因此乍然一进殿宇,便能显著地察觉到里外光线的明暗悬殊。

不仅如此,燕离的宫中似乎惯爱摆放不够亮堂的烛台,又罩着黄色的灯罩,使得光线昏黄。

修真界在用度方面十分慷慨,一个剑尊用着这样不太亮堂的廉价灯烛,实在有些奇怪。

悬挂式灵灯价格虽然稍贵一些,但对于五灵域第一剑这种名声实力并存的人物,从不会缺少钱物异宝。

但凡燕离愿开尊口,大把大巴的人就上赶着要给燕离送钱。

程伏收回视线,不再细看燕离的宫殿摆设。

灯光太昏暗,使得摆放的物事也都晦暗模糊,看不分明。她不明白燕离为何作此摆设。

兴许是剑尊的口味比较复古,就是钟爱这般昏黄的光线?

燕离照旧寻了位置坐下,回头朝程伏道:“你也坐。”

程伏立时明晓。师父这是摆明了态度,不愿在她面前拿架子。

要知道,师父在修真界的地位不亚于自己的生身父母,甚至过之不及,任何有师尊的修者,那都是对师尊毕恭毕敬,恨不得当尊佛供起来。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修士自踏上仙途后,便与凡人生活轨迹全然不同。修行,亦是在动手斩断自己的凡尘前缘。

生身父母固然还有感情,固然还会挂念,但百年后,修者不过道途堪堪起步,高堂二人却早已黄土埋身,尘缘不再。

一百年,足够改变太多太多。

前缘眨眼俱散,修者命途漫长,故而修士所拥有的人脉在如此漫漫的岁月里便显得有太多变迁。

能够长长相伴,如师如友的,在修者眼里,只有“师尊”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