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镜花水月（1/1）
“胡说八道！”东方珏眯着眼睛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这些事情我们从未做过，你这是诬陷！”
“诬陷？”韩莹雪的脸因为缺氧被憋得通红，“我花了三年时间费尽心机接近你们，就是为了诬陷？你没做过，你能保证东方明没做过吗？”
仓离县和锦城的一幕幕场景在东方珏眼前飞速闪过，韩莹雪这个外人都能看出的东西，东方珏一旦去注意自然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男人手指上的力度一点一点开始减少。
一直以来，东方明都在教他如何用权谋之计在朝堂上翻云覆雨，这些手段用在政敌身上无可厚非，大家都是入朝为官，身在官场就要做好被人斗和斗人的准备。
可是用这种手段牵连无辜之人，甚至影响到大越的安定，那就不是单单一句权谋可以解释的了。
他以为东方明不过是排除异己而已，没想到他居然为了争权视十几万人的生命于不顾。他以为东方明大不了是贪污受贿而已，却没有想到他却是买卖人口、草菅人命的幕后黑手。
这已经不再是权谋的范畴了，这是犯罪，是对全天下人犯下的罪行。
东方珏可以忍受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忍受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可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就算他再不济，毕竟也是当朝一品宰相，位极人臣，就算他再恶劣，总也从小饱读圣贤之书。然而，此刻种种证据让东方珏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对这个人的认识。
充足的空气涌进肺管，韩莹雪靠着门板不适应地咳嗽起来，心里不由骂街，这人总是喜欢这种手法，似乎这样才能彰显他能把人捏死的强大一般。
见到东方珏惨白的脸色，韩莹雪叹了口气，看来这人也被东方明蒙在鼓里，话说，东方明确实厉害，演技也是一顶一的棒，若不是她重生一次知道此人阴险，定然也会被他那儒雅的外表所欺骗。
口中不停泛起甜腥，胸口传来一阵阵刺痛，浑身经脉已经乱作一团，东方珏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有半分弱势在女人面前呈现。
目光一阵清晰、一阵模糊，他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很想问问若这一切他并没有参与而且根本不知情，她能不能放下仇恨试着接受自己。
他终究没能问出口，不去祈求对方的爱意，是他心里最后的骄傲，可是……
男人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抚摸过那娇美的脸，吻过那嫣红的唇，那双水润的眼睛里曾经全部都是崇拜与爱意，可是此刻，这一切却像镜花水月，随随便便就消失不见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冷的早上，他从床上醒来，忍着后背的疼痛去给母亲请安，看到的却是空空荡荡的房间。
他翻遍整个房间，却只在床缝里翻出一枚金戒指，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的东西。手指不自觉地去抚摸左手小指，而那处已空无一物。
男人眼前一片迷茫，桃花眼弯着自嘲地笑，对啊！戒指已经当掉了啊！因为看不得她挨饿啊！
一口鲜血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从男人口中喷了出来，整个人就这么狠狠摔在地上。
一片迷雾笼罩，东方珏漫无目的走在其中。
突然前方一亮，下一刻男人站在一片乱糟糟的帐篷中，他四下看了看，可以确定这里位于京都的城墙下。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东方珏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正是少年时代的他。
他记得那年他十四岁，父亲为了三年一次的会试忙得不可开交，他乐得无人管束，便想着打发时间的鬼点子。
这三年一次的会试乃是朝中盛会，各地一心仕途的才子们不远千里来到京都，只为了鱼跃龙门的那一次拼搏。
此时正赶北方大旱，成百上千的灾民积聚在京都郊外，一时间杂乱不堪。一道京都城墙像是人间和地狱的分界线，整整齐齐将高贵的居民和低贱的流民分割开来。
那时的他化妆做乞丐混在城外的灾民中，看尽了这些王孙贵胄的丑恶嘴脸。偶尔有些富人施粥施药，他却看得清楚，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为了显示自己的善心而已。
男人的眼睛慢慢眯起，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记忆会突兀出现，就在这时，远处灾民中传来一片嘈杂。
两个东方珏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对衣着十分简朴的母女由两个老仆帮着正在支粥铺。
男人微微皱眉，他认得那个女子，正是太傅宋博明的妻子，可是宋博明并没有子女，跟着女人的娇小女孩又是哪个？
男人皱眉走近，不明白这里的一切为何和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他记得很清楚，那时施粥的人只有宋博明的妻子一人而已。
当他看清女孩面貌他竟有一阵失神，女孩虽然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却长得极美，纵使东方珏见过太多的美人，却也没见过小小年纪就如此惊艳的长相，不难想象出若是她再长大一些将会变成如何一副夺人心魄的模样。
此刻，女孩正用心疼的眼神看着众人。对，就是心疼！
男人不由心中称赞，这才是一个人看到同胞受难时该有的眼神，不是厌恶，不是同情，不是怜悯。
男人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个年少的自己在看到女孩时心脏一瞬的停跳。他似乎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她能不要注意他，而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的眼神一直这样专注着他，只专注他一个人。
男人唇角勾起，对这个奇怪的梦境更加好奇起来。
同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往京都城方向走来，前面鸣锣开道，四周更是衙役环绕，中间簇拥着两辆华丽的马车，一看这架势最低也是个刺史。
因为有衙役的关系，灾民纷纷避让出一条道路，谁知队伍却在这时停了下来，一挑车帘，一个十二三岁小姐打扮的女孩在丫鬟的搀扶下从车里缓缓走出。
她长也很漂亮，举手投足也做得得体优雅。但两个东方珏却都一眼就看到她眼中闪过的鄙视，虽然转瞬即逝，却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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