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没长脑子（1/1）
“我知道！”炎昱皱了皱眉，“天神节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不然其他时候铁勒绝对没等走到一半就被截杀在半路了。”
“被人半路截杀和被引入圈套杀掉有什么不同吗？”尹天枢道。
“难道就什么都不做等死吗？”炎昱压下声音对着尹天枢低吼。
“可是你在天神节上动手，将会有多少无辜人惨死？你想过没有？”尹天枢平静说道：“就算你将达日钦杀了，你当上可汗，你的所作所为又和他有什么不同？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毡房内一片寂静，男人目光坚定，“我也曾经恨过，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我也体会过，可是我不想被仇恨毁了，那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复仇固然重要，可我们若是因为复仇而不择手段，那才是真的被对手毁了一生。”
男人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韩莹雪和炎昱的心上，他们都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无论每次把话说得多死，把誓言发得多狠，最后却都还是不愿祸及无辜。
是啊！如今的北疆，部落之间各自为政，勾心斗角，互相欺凌，早就不是当年刚刚建立时的和睦样子，而这一切的确是不是单纯杀死达日钦就能解决的。
韩莹雪静静看着尹天枢，突然觉得此刻的他十分陌生却又十分熟悉。她有些痴迷地看着男人那刚刚褪去稚气的面庞，仿佛透过重重岁月看到了当年那个叱咤疆场、战功赫赫、刚正不阿、有情有义的一代贤王。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若是没有自己，尹天枢和呼延恒亦这对叔侄会不会成为大越历史上的君臣楷模。
可是，她终究还是想不出半点结果，因为她也是个局中人，局中人又怎么可能看得透、想得通呢？
“你什么意思？让我们灰溜溜的回去吗？”炎昱不耐烦地用拳头轻垂地面，“你让我和部落的兄弟们怎么说？”
“祭天。”尹天枢打断他的话，淡然吐出两个字。
“祭天？”炎昱不解地看着他。
“起兵可以，但是必须周密计划且师出有名。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在民众的心中权利皆是天赐，他们认定了人生下来便是不同的。所以，若是想要谋反，第一点要做的就是让你的身份合理化。”
尹天枢慢条斯理地说：“当你得到一个合理的身份之后便要拉拢各方力量，不满达日钦的不仅只有个铁勒，那些被他欺压的小部落，还有各方势力都必须去争取，而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完的事情。”
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直接浇醒了炎昱。他虽然作为部落的族长，但是对于权力斗场来说终究只是个门外汉，自然不知当权者们那约定俗成的规矩。
尹天枢从小便见惯了这些，无论是程序繁复的祭祖还是祭天，其实说白了，都是当权者在反复地用行动暗示百姓自己的合法地位。
比起看得见杀得死的官员，百姓更怕的其实是那无处不在、不可冒犯的天意。
“我明白了！”炎昱一拍大腿惊呼：“天神节上最重要和最核心的程序就是祭天，而每次达日钦都会奉上与他作对的人来作为祭品……”
说着，他蓦地顿住，瞳孔慢慢张大，视线缓缓转向一旁低头不语的韩莹雪。
“所以！这次又是你的算计吗？”炎昱的脑子一片混乱，耳朵嗡嗡直响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看到我们起兵时不做阻拦，结果到了这里时又劝我暂时不要动手。你明知道达日钦对你的执念，却还是陪着我去见他，让他知道你的身份，进而彻底产生对我的杀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我死吗？”
“炎昱！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尹天枢一把将韩莹雪搂进怀里，挡住男人那指责的眼神，“你如此恶意的揣度，就不怕雪儿寒心吗？她若是想你死，何苦要如此大费周章？”
“那为什么她每次的计划都不告诉我？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这样！”男人的声音已经近乎咆哮，像极了野兽的怒吼。
“就你这个性格，你让雪儿怎么告诉你？”尹天枢不客气地吼了回去：“这么多人中，雪儿为你费的心思最多，我都听说了，她一步步帮你建交，帮你正名，帮铁勒翻身，你却要怀疑她吗？”
“我没有怀疑她！”炎昱的眼圈通红，“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想当个外人！我只要求她在计划之前能告诉我，仅此而已。”
“我打算激怒达日钦，让他用你做祭品。”韩莹雪闷在尹天枢的怀里，“你觉得，这话我该如何跟你说？若是告知你，你如何将情绪完美地演绎出来？达日钦那么精明，若是被他看出一丝破绽必定功败垂成。”
男人的肩膀骤然垮塌，一种无力感将他包围，他看着韩莹雪的后脑勺，突然想起冷澈，那个无论做什么都不去过问原因的少年。
一直以来，无论看着冷澈还是那个唐皓凯，还有眼前的这个尹天枢，他总是觉得他自己和韩莹雪之间隔着什么东西，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隔着的叫做——默契。
对于韩莹雪的谋划，这些人总是能第一时间看出来，并明白该如何配合，他们之间似乎不需要说什么就会知道彼此的心思。而他不同，他每次都被蒙在鼓里，每次都要韩莹雪亲口和他说，他才会知道下一步的行动。
一时间，浓浓的挫败感袭上炎昱的心头，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有些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
中午时分，原本晴空万里突然乌云密布，最后竟下起了暴雨。呼啸的风卷着雨滴疯狂地打在毡房上，毡房里的三个人却都是一声不吭，与雨滴的激烈形成了完全不同的诡异沉默的氛围。
“韩莹雪！”炎昱走到女人身边，坐下之后伸手将她从尹天枢的怀里拉了出来。
他将她的身体掰正，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问道：“你真的在意我吗？”
一旁的尹天枢皱了皱眉，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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