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被雁啄眼（1/1）
韩莹雪看到韩君悦神情消沉，侧头去瞧她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四句话：“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开山劈石空费力，寒窑苦等终成殇。”
“这些签都是骗人的，你别信他们说的。”韩莹雪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我估计是人太多了，把好的都抽走了，剩下的都是下下签了。”
说着，韩莹雪也将手中纸条展开，果然也是一张下下签，签文写道：“山河万里路荆棘，堂上劳燕终分离，碧落黄泉寻不见，巫山除却一生迷。”
韩莹雪将手中纸条往妹妹眼前一递，“看吧！都是下下签。”
韩君悦半信半疑看了两眼，终究还是闷闷不乐。
韩莹雪无奈，拉着她来到山边一处凉亭，将手中纸条撕得粉碎，挥手往风中一扬，纸屑随风飘散。
她回头对韩君悦道：“如此一来，坏运气就随风飞走了！”
“姐姐，你这是自欺欺人。”韩君悦依旧沉着脸，并没有像韩莹雪一般将签撕了，而是揣进了袖子里。
由于抽到下下签的缘故，韩君悦说想多拜些菩萨保佑，韩莹雪欣然同意。
两人毫不犹豫地和韩萍儿的队伍分开，带着五个护卫和韩君悦的丫鬟往偏僻的静慈庵走去。
一路上韩君悦都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韩莹雪时不时说些段子逗她。
这时路过一处凉亭，想着大家也都累了，韩君悦便提议在此休息。
韩君悦的状态似乎缓和了些，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
她喝了水之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全部都是圆溜溜的糖果，她自己吃一颗，又给韩莹雪一颗，然后分了在场所有人一人一颗。
韩莹雪边吃糖边看着四处萧瑟的冬景，突然一阵头晕袭来，眼前开始发黑，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赶紧将口中的糖球吐掉，再一回身，只见一行其他人也如她一般扶着额头摇摇晃晃，而周围早已没有了韩君悦的身影。
韩莹雪今日算是明白什么叫“打了一辈子雁，反倒叫雁啄了眼。”
她不遗余力护着韩君悦，没想到最终会中招在了自己保护的人手里。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不清，隐约还能听到周围有人倒地的声音，韩莹雪抬手拔下一名侍卫腰上的匕首，想也没想直接扎进自己的手臂，剧痛换来一瞬的清醒。
韩莹雪心想：无论韩君悦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不能在此坐以待毙，更何况此时是冬季，若是在这躺上半个时辰，别说是她和丫鬟，就是那几个侍卫也必死无疑。
她环视四周的情况，踉踉跄跄往远处的静慈庵走去。
积了一层薄雪的山路上，少女娇小的身影步履蹒跚，艰难地向前走着，鲜红的血液滴在映着日光的白雪上分外刺眼。
一阵阵眩晕袭来，她不得不一刀又一刀刺着自己的手臂来维持神智清醒。
血液的流逝让她感觉越来越冷，一股滔天怒气从心底涌出，韩莹雪黝黑的瞳孔中泛出一丝银白，丝丝银白连在一起，变成一朵闪着银光的六瓣冰花，银色渐浓，最后竟浮现一抹迷人的浅蓝。
周围本来空无一物的树丛里隐隐响起翅膀拍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少女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韩莹雪明白，她已经无法再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就在此时，突然飞出无数鸟儿，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直冲向地上躺着的少女。
而奇怪的是它们却在接触到少女躯体的一瞬改变了队形，一个接一个绕着圈，好像不停旋转的城墙将马上就要陷入昏迷的少女护在当中。
隐约之间，韩莹雪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睁开眼睛，只见远处一个身影正飞奔而来。
那人一身黑色大越军服，胸口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头上系着红色绣有“忠”字的抹额，剑眉朗目，薄唇挺鼻，一如她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前世，看到了那个雪夜红烛下满眼爱意融融的坚毅青年，看到了那个冲冠一怒最后惨死沙场的痴情将军。
“天枢！”韩莹雪抖着嘴唇，朝着来人的方向努力伸出手臂。
若是在今天之前有人告诉尹天枢他有一天会怕血，他定会嗤之以鼻地认为那绝对是无稽之谈。
可是此刻看到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娇小身影，他真的怕了，怕得浑身颤抖，心脏都几乎停滞。
整整三个多月的离别，已经快将他折磨疯了。剿匪战事一结束，他不等和大军一起班师回朝，独自一人偷偷跑来寒川，只为了见心上人一面。
他赶到韩府，却被告知韩莹雪随着姐妹去了庙会，他一路寻找，但庙会里的人实在太多。
好在他偶遇了那个垂头丧气的马世杰，一通威胁之后终于得知韩莹雪的去向。
他本是怀着无比兴奋激动的心情，却在见到倒地的五名侍卫和地上的鲜血之后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沿着血迹追寻而来。
少女被鸟群团团围住，正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去的时候，鸟群却像是听到什么命令或者是被他惊起，忽然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点了韩莹雪的几处大穴止血，又将她手臂上斑驳的伤口粗粗包扎了一下。
待一切处理完毕，他一把将少女抱在怀里紧紧搂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那不住颤抖的身体。
“救人，救人……”怀中的少女含糊不清地喊着。
尹天枢吻了吻她苍白的脸颊，长长舒了一口气，柔声安慰：“我知道了，我会去救他们的。”
得到男人的承诺，韩莹雪再也坚持不住，双眸一闭昏睡过去。
当尹天枢抱着韩莹雪重新回到那个他们晕倒的凉亭时，就见除了刚才他看到的倒地众人之外，竟多了两个行动自如的人。
他们一个是十四五岁的粉衣少女，另一名是二十多岁北疆皮货商打扮的男子。
少女正抹着眼泪，在凉亭附近焦急地寻找着什么，而男子则不停地轻声安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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