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坦白(1/1)

第66章坦白她赶快给顾予临打电话,打了一通,没接。第二通,还是没接。反应过来之后,她给金晋打电话。当时在后台见了几面,看他跟顾予临关系好,江筱然想着以后找不到顾予临的话可以找找他,就存了一下他的号码。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金晋:“喂?”江筱然直截了当进入主题:“金晋,顾予临在你旁边吗?”金晋:“我就说你给我打电话干嘛……不在啊,他刚刚说要出去买东西,走了。”江筱然:“哪儿去了?!”金晋:“嗨,你管他哪儿去了呢,反正他也没迟到过,这次不知道是去搜罗什么了。那么大一个人,也不会丢的。”江筱然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问:“他进的商场吗?”金晋大大方方回:“对啊,什么百货来着,就是那个有蓝色大立牌的商场对面……”整个广场,那么个大立牌,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假如没把握好时间,顾予临很有可能……会被砸到。江筱然大脑皮层在一阵阵抽搐。江筱然:“你们现在在广场举办活动吗?”金晋:“对啊,怎么,你要来看看?”她确实慌了,眼下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看了眼天色,还没变天。她急忙把鞋穿好,回金晋:“具体在哪儿?”金晋:“具体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你到广场这边,看到一个搭的棚子就是了。”江筱然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棚子?你们是新搭的棚子?”拿了钥匙,她匆匆下楼,金晋在那边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怎么了?今天凌晨喊人临时搭的呢,哈哈,负责人还跟我抱怨加了一大笔加班费。”江筱然:“活动到几点?”金晋:“下午吧,不过感觉很多粉丝,估计要到五六点。”江筱然暗暗在心里骂了句“靠”,下了楼,直奔公寓门口去拦车:“行,那我现在过来。”棚子跟广告牌,都是可能造成危险的物品。眼下这个情况,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出租车上一路都在酝酿说辞,该怎么告诉负责人,假如这次办活动,可能会出现人员伤亡?连广告牌都能吹翻的风,吹倒一个不怎么牢固的棚子难道还算难事吗?万一到时候人多,大家连跑都来不及跑,砸到人可就真的糟糕了。到广场的时候,风已经起来了。她去找金晋。那时候金晋正骂骂咧咧地出来接她:“我靠,我真是服了这天气了,昨天活动没办成,今天的也取消了。可怜你白来一趟了。”江筱然:“取消了吗?”金晋说:“对啊,取消了,是哪个部门打电话来说,说人多,天气状况不稳,要我们赶紧……”说话的时候雨也下起来,来势汹汹,金晋怒道:“日,老子越说它越来劲是吧?!江筱然你快去躲一躲……我操,棚子怎么回事!谁来收一下啊!”工作人员穿着雨衣出来收东西。看天气变成这样子,江筱然吓到整个人已经感知不到什么雨水了。她急匆匆跟金晋说:“这里你们先弄着吧,注意安全,我去找顾予临。顾予临还没来是不是?”金晋:“是啊,还没来,你给他打电话试试?”要是电话能打通,她也不至于冒险跑过来了。她又给顾予临打了两通电话,还是没人接,雨更大了,金晋把她推到一边有蓝色立牌的商场里:“估计是天气差,信号不好。你先躲一躲吧,估计顾予临等下就来了,反正也不会过多久,从那里过来也就……”江筱然:“不会的,他不能这么早过来。”两个商场中间隔着一条街,当时广告牌砸下来,就是砸在这条街上。她在这边急得跳脚,唯恐正是广告牌砸下来的时候,他刚好出来。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她一遍遍播着他的号码,等待他接通的时候,就焦急地往那边张望。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他的声线从那边传过来的那一瞬间,让她眼眶乍然一酸,眼泪就这么砸了一滴下来。“喂?怎么了?”她问:“顾予临,你现在在哪儿呢?!”“商场里,我刚刚上去看地板去了,你之前不是……”说话间,她已经能够看到,对面商场里,有个人正慢慢往外走。她一眼认出那就是他。江筱然:“顾予临,我看到你了!”他笑着抬眼,似乎正在往周围看:“你过来了?我怎么没看到你?”脚步依旧没停。江筱然:“你别走了!就站在那里,外面风好大!”他却好像自动忽视了她那句话,因为他也准确无误捕捉到她了,目光相对的时候,他的手搭上玻璃门的把手。江筱然快疯了,她大声喊:“你别开门!”他的动作停了一下:“怎么了吗?”他的目光很直白,直白到江筱然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说谎了。而且她这时候,也再想不到什么话能够遮掩了。她极力让自己的嗓音镇定下来:“你不能出来,外面的广告牌快倒了……”他往这边看了一眼,笑着说:“开玩笑,我看这牌子动都没动。”过了下,又皱着眉问:“你鼻音怎么这么重?哭了?”江筱然:“没……”顾予临:“你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看着他几乎真的就要推门过来,她在这边死命摇头,控制不住地喊出来!“你别走了!……出来的话你会出事的!”与此同时,江筱然听到一声巨响,几乎是立刻叫喊出声,她的嗓音已经歇斯底里:“往后退啊!”他被她的喊声慑住,竟然真的机械性往后退了几步。翻卷的广告牌砰然落地。——千钧一发。她的指甲陷进肉里,但是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有一瞬间的迷茫。江筱然脱水般地靠在一边的墙壁上,为了缓解心理那种沉重而黏稠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调试,只能试着蹲下身,手握成拳,锤了一下喘不上气的地方。真难受……她尝试着大力呼吸了几口,反而被呛到,蹲在那里用力地咳嗽起来。崩溃和庆幸之间,还是庆幸多一点。幸好没人出事。……顾予临顺利把她带回房间里。他把门关上。沉默。并且没有人打破这样的沉默。他不是傻子,这么久的陪伴以来,不是所有的巧合都能用偶然和幸运来解释。一开始她坚定地说“你一定能红的”;在一切都没有明了的时候她说“我不希望你被人黑嘛”;高考押中好几道题目和作文;以及这一次,她的反常。她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会为了一个梦而惶惶成这样。怎么可能所有她上心的梦,都准确地猜到了现实发生的事情。江筱然坐在沙发上,看他忙碌着,先是把窗户都关好,然后用拖把把渗进来的水拖干净,最后洗过手,然后去烧水。她如鲠在喉,到底开不了口。门突然被敲响了。响了两下,江筱然站起身,准备去开门。顾予临却已经先出来,把门打开了。金晋的脑袋探进来:“你们顺利到了是吧?没人受伤?”顾予临:“嗯。”金晋:“那就好,现在公司微博都被你粉丝占领了,都在关心你有事没,没事就行,我等会让佳姐去说一下。”顾予临:“那边的粉丝,也都安全了吗?”金晋继续道:“安全了,比较远一点的饭,公司给她们开了房间,让她们暂时在这边住一晚,明天安全了再走。”顾予临:“好。”金晋:“那我走了啊,你们好好待一会儿。人家可是不远万里来找你,担心死了。”语毕,还笑了笑。门关上之后,江筱然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奇怪。她站在那儿,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最后,还是他先说话的。“渴了吧?”只说了那一句话,她心忽然一抽,眼前一下就雾蒙蒙的了。他给她找杯子,恰好一边还有蜂蜜,他就给她挖了一汤匙:“喝蜂蜜吗?”她想,他大概是想刻意揭过这个话题。但是情侣之间,假如总是这样,发生了问题,因为害怕而不去解决,那裂缝只会越来越大。她哑着声音问:“你没什么想问的吗?”……他耐心地在搅拌,铁质的勺子打在玻璃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这清脆的声响,在这阵诡异的沉默间,就变了味道。每一下,都像是江筱然在接受着凌迟。因为搅拌,杯里的水形成了一道漩涡。搅拌的声音终于停了。他把勺子从蜂蜜水里拿出来,在杯口敲击了一下,那几滴沾在勺子上的蜂蜜水,重新掉进刚刚搅拌的漩涡里。他看着漩涡停下来,再说话的时候,也是涩得不行:“想。”转身,他把温热的水杯放进她手里。这触感让她身子一暖。她突然想到上一世,买到假票之后,他也是托人,给了她一杯热的奶茶。见她不说话,顾予临说:“但是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逼你。”她的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拼命克制,可是克制不住,只能这么颤抖着说出口:“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你这么相信我,但我总是骗你……对不起……”“没关系的,”甚至不知道她会说什么出人意料的话,他还是这么轻声回答她,“有时候,我们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我不怪你。”他用指腹帮她把眼泪抹掉:“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没有办法了。”她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这才尝试着尽可能简单地开口:“我前两天又做梦了,我梦到有一个世界里,你站在舞台上,我坐在舞台下。我认识你,但是你不认识我。我爱了你三年,但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会知道……”他皱眉:“梦都是假的。”江筱然把水杯放在桌上,也说:“可是这个梦,是真的。”他身子一动。江筱然说:“是真的,有个女孩子喜欢了你很久,不是你的第一个粉丝,但是是在你没有红的时候喜欢上你的。她探过你的班,剪过你的视频,看过你的演唱会,虽然最后买到了假票,但你还是让她进去了。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梦是真的,现实也是真的。”她指着窗外说:“她和那些女孩子一样,有时候运气不好,在片场蹲一下午也不能拍到你一张照片;节省着生活费想要多买几张你的专辑;申请无数个小号,打榜打到深夜;在现场能跟你对视一眼都能开心一整年……她爱你,即使你不认识她,她也爱你。”“后来接机的时候,发生了踩踏事件,就在她大三那一年,她人生还没完全开始的时候。”“她死了,但是命运让她重新活了一次。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所有的时间轴都倒退了。”“那时候,除了想让自己活得更好之外,她还想让你更好。她去你的学校,做你的同桌,因为知道你的未来会有哪些黑点,她就把它们全部抹掉。”他看着她,眼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江筱然豁出去了:“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怕你害怕这样的我。有时候半夜醒了,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忽然就被命运带走了……我怕突然有一天你醒了,发现我不在了。”“这个世界对你不算太好,但是我想对你好。”她抹了一把脸说:“我一开始没有抱很大的希望,没有想到你会喜欢上我,更没想到我们能在一起,我就只是想靠你更近一些而已。所以我会克制自己,尽量不因为你拍感情戏吃醋;也不因为我们的恋情没公开,而觉得没有安全感,想和你分手;更不会要你为了陪我而止步不前……”“因为我以前很迷恋你,所以我知道你的梦想和为人,我相信你。也更因为,对我来说,能遇见你就已经足够幸运了。我所要承受的你带给我的痛苦,一定是你已经加倍承受过的,所以假如我更加痛苦,就是徒增你的烦恼,我想要你高高兴兴的。”长时期不能见面、高强度的工作、几乎没有的休息时间,这些都是你的烦恼,我怎么能因为这些,而再去增加你的烦恼。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她为自己终于说出实情而高兴,却也同样在忐忑。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种种时,还会有唏嘘和落寞。见他半天不说话,她低声说:“我给你一点时间消化一下。”说罢准备去把喝过水的杯子洗干净,手才刚刚伸出去,突然一把被人抱进怀里。那是非常契合的一个拥抱,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接受彼此。他双手环绕过她背后,很用力地把她扣在自己怀里。她甚至有点呆愣。“我也会怕。”他在她耳边这么说,声音是软的,却因为缺水变得有些干燥沙哑。“不是我不想问,我是不敢问。”他后怕似的再次收紧怀抱,气息喷在她后颈,语调是她没有听过的无助。他笑了笑:“你知道么,更离谱的我都想出来过,我还想过你可能不是我们这个星球的,或者是哪个时空分裂过来救我的,或者是妖魔鬼怪?反正我想,无论你到底是谁,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都能够接受的。”……她头一次听他这个语气,懵了好久,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抱住他:“其实按照经验和定理来说,我不会走的。我就是刚回来那会儿有点分不清现实,后面就还好了。刚刚就是临时抒个情,你别太当真……”顾予临松了口气:“只要你不会走,就行了。”她蹭了蹭他的衣料说:“你可以接受吗?”他手指绕过来,蹭了蹭她的脸颊,说:“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接受你的一切了。”她把脸埋进他的衣衫里,去呼吸独属于他的气味。气味沾染上雨水的冷香,虽然凉,但好在足够真实。……抱了会,两个人已经从刚刚的气氛中回过来了。很多事情说清楚就好,再说,对这结果他们也早有准备,只是担心某种意外发生而已。顾予临问她:“饿不饿?”江筱然揉揉肚子,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饿意:“有点。”顾予临:“想吃什么?我叫人送上来。”吃过之后,她收到消息,说明天也不上课。她这才问:“都取消两次了,你们最近应该不会再办什么见面会了吧?”“应该不会,”顾予临说,“马上就要总决赛了,大概会留点时间给我们练歌。”江筱然:“对哦……总决赛就三个人了,除了你和金晋,还有曲一是吧?”顾予临答:“嗯。”江筱然把桌上的东西清了清,一边清东西一边跟顾予临说:“我觉得曲一总想针对你,但是又没底气,怕自己淘汰了,就像复活赛那样。这次没有淘汰赛了,你跟曲一就是劲敌,指不定他想出什么变态的法子来对付你,你怎么办?”他笑了一下,并不怎么在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江筱然:“怎么还治?你这次打算唱什么歌,还是原创吧?”他摇头:“还没定。”江筱然:“还没定?难道不是上一场比赛结束你就该想这次唱什么了吗?!”他慢条斯理地说:“有几首备选,不知道具体选哪一首……但应该不唱原创。”江筱然震惊于“不唱原创”四个字中,半天才略带吃惊地回:“不唱原创了?原创不是你的优势吗,你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放弃优势啊?这不就跟你高考的时候不考数学一样吗!”顾予临笑着看她一眼:“这哪里一样,我不唱原创,只是为了……”停了停,他说,“让曲一输得心服口服。”江筱然:“曲一之前不服你唱原创?”顾予临:“嗯,他觉得原创本身就有优势,无论好不好都能混得还不错。而且唱了这么多期全是原创,大家几乎都给我打上了标签,我想做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证明我不是因为唱功不好,才唱原创的。”江筱然眨了眨眼,这才屏神道:“也对,你一向不习惯大家给你打下烙印。”顾予临眉毛微挑,问她:“我以前……我在那个世界里,也是这样?”江筱然一副“当然啦”的样子,点头:“对啊,你上一世也这样,大家说你只能唱歌跳舞,你就去演戏;大家说你只能演古装剧,你立刻演现代剧;大家说你角色固定,你就总是接一些截然相反的角色……那时候你也很厉害,虽然一开始没有这么如意,但是后来,真的红到一定程度了。”兴许是人对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总是抱有非常大的好奇心,顾予临坐到她身边,一边玩她的手一边问:“我上一世……一开始是什么样子的?”江筱然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同他分享:“你一开始黑粉可多了,因为你爱打架,学习成绩还很渣……”顾予临的手顿了顿:“……”江筱然微笑:“绯闻女友也特别多,不知道是别人倒贴你还是公司炒作……”顾予临立刻乖巧道:“反正一定不是我的问题,我在那个世界一定也是忠于你的。”“屁咧,那时候你都不认识我,还忠于我……”江筱然佯怒,不过很快笑了笑,“那没什么的,毕竟都是以前了,当下最重要嘛。”她拍拍他手背:“而且你一开始参加的综艺是《我唱我想》,然后被害惨了,因为那个节目潜规则和暗箱操作很严重,你就没拿到什么好的名次,签的公司也一般般,后来电影净演些配角。”顾予临配合地问:“后来呢?”“后来一部部积累啊,拿到了一个男二,然后大爆了……作为艺人嘛,肯定还是作品最重要啊,大家看你唱歌好,演戏也好,慢慢地,就没人黑你了,后来你就被当做正面教材了,”江筱然回想着,“那个时候特别缺你这种艺人,因为别的流量小生都是赚快钱,作品都不咋地,结果你颜好演技好,想不红都难啊……后来你和他们走的路就不一样了,你很早就转型成功了。”顾予临:“但那时候的我也挺遗憾的。”江筱然皱眉:“遗憾什么?你挺成功的呀。”他意味深长,眼尾挑起来,缱绻地笑,像被人晕开的水墨画,点到即止:“因为没有遇到你啊。”江筱然嘟囔:“可要是我没有在接机的时候……”“没有如果这种事,”他打断她,“每一件事都是必然。”她来到他身边,完整他空缺的爱;他参与她的青春,弥补她只能遥望的遗憾。当晚入睡前,他们说了很多话。倒不是他有多想了解以前的那个自己,毕竟人生已经行进到这个程度,以前的事都是以前了。那个没有被修正过的自己虽然熟悉,却也很陌生。他倒是不断地在想,假如没有遇到她,那自己这一生真是乏善可陈。但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她积攒了很久,没有人分享。“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就是原来只会在海报里的人,只跟你握过手的人……对对对,”她抓起他的手,包裹在手心里,“签售会上我们这样握手,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你他妈的实在是不能体会,从此这个人居然是你的了,居然想摸就能摸,想亲就能亲……”他补充:“想睡就能睡。”“对的!”她激动地说,“你知道整个中国多少人排着队想睡你吗!这么难办的事居然被我给办到了,我实在是太有能力了。”他含笑回她:“对的,你实在是太有能力了。”她颇为赞赏地自我点头:“不能自满,再接再厉。”“嗯,”他含糊地应着,“不困么,还不睡?”“表个白就睡,”她抬起脸去亲他的下巴,已经能感觉到一点点胡渣,“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从屏幕里到屏幕外,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从虚假到现实……谢谢你始终如一,让我没有觉得自己爱错了人。”他低头啄了啄,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如一了……”江筱然:“嗯?怎么说?”顾予临:“你看比如我现在坐怀不乱地抱着你,但是其实……”江筱然:“下线了886。”……他被她逗得不停地笑。那晚,他做了一个梦。一个还比较长的梦。梦中,如她所言,他成绩不好,没有考上大学,还喜欢打架。参加的第一档综艺节目收视不错,他能力出挑,却没有进前十。而且他还把赞助节目的某个高层给打了一顿,原因是高层想包养他。后来签了个小公司,经纪人尽心尽力。唱片市场不景气,他条件好,经纪人给他接戏,说你尽量好好演。他上了几节表演课,老师夸他演得好,其实不是演得好,是因为那些角色和他本人很像,有些是抑郁少年,有的是失孤青年,活着,就为了一口气。有个角色很适合他,一个有棱有角的角色,一开始叛逆又乖张,逐渐被岁月磨了棱角,但眼里也掀不起什么波澜。试戏的时候试的是什么呢,是说那个角色到最后,遇到一件根本就咽不下气的事。他把纸扔到桌上,最后摔进沙发里,闭着眼说:“随你们吧。”那场戏导演赞不绝口,说有一种倔强着妥协的味道。导演不知道,老头子让他回b城一个人住的时候,他也是这个状态。他一直觉得自己活着很奇怪,有时候自立到谁都不需要,再孤苦难熬的夜也捱过,说不上绝望,也算不得涅盘。但偶尔冲动上来了,也能血气方刚地跟人干上一仗。有的人实在太难沟通,除了揍,他没办法泄愤。后来打高层的视频不知道谁给爆出去了,他突然就红了,而且红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有接不完的通告,拍不完的戏,片酬一路见涨,人气一路飘红。拍电视剧,收视率破了有史以来的记录;拍电影,票房在当年所有片子里排第三。他什么都有了,却好像什么也没有。这话说来大概像无病呻吟,但做艺人做到这个程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追求什么。幸好他对音乐还有热爱,一两年就出一张专辑。也不是不喜欢这个行业,他想过,跟这世界上所有的职业比起来,他是喜欢唱歌和演戏的。但有人骨子里,就是不太喜欢这个世界,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因为感觉没有很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发光发亮。没有特别明确的动力。他也见过很多人,年纪小的粉丝,年纪相当的粉丝,或是稍微年长点的。也见过很多女艺人,娱乐圈里挑好看的女人简直跟玩儿似的,清纯的、可爱的、妩媚的、身材好的、有才华的……追他的很多,半夜来敲门等着跟他露水情缘的更多。他不喜欢,真的一个都不喜欢。就是总是会记起一张脸,模糊的,看不太清楚,每次想起都记不得脸,只记得自己爱逗她……最爱说的那句是什么来着…………哦,是两个字——作死。“希望我……作死?”“怎么,这次不希望我作死了?”好像是在机场还是在哪里,他看她倒在地上,他凑近了想看看她的脸……结果忽然就醒了。一阵寒意涌上来。他心里突然一空,说不清是为什么,动了动胳膊,发现怀里睡着个人。窗户没关,风从纱窗里扫进来,轻轻吹着她的头发。她整张脸沐浴在月华里,显得干净又透明。她嘴唇长得很漂亮,不笑的时候都像是在笑,此刻配合着闭上眼的表情,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他心里生出无限柔情,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意义了吧,在所有梦醒的深夜,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为什么每一场比赛都觉得干劲满满,为什么每一次成功都想要分享,为什么想要站到更高的地方。不会再无力,不会再无奈,也不会再妥协。他的生命,似乎是被她给点亮了。她翻了个身,像在做梦,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是明星,因为是明亮的星星啊……”他往窗外看,一片漆黑的夜里,没有一颗星星。因为那颗最亮的星星,大概已经降落到他枕边了。他想到唱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