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北站(1/2)

谢云书从马路对面走到北站不过短短几分钟,头发都被烤出了卷儿,这种高温下能让他出门来接的也只有裔玲玲这种生死之交。

天气很热,北站广场前的劳苦大众的营业热情比40°的高温还要膨胀。

“去哪里啊?上车就走!”迎面两个黄牛从左右两边包抄过来,“别去站里买票,里头贵,坐我们车是一样的……”

谢云书目不斜视直往出站口的方向走。

“住旅馆吗?”黄牛退去,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青年跟在谢云书后面,挤眉弄眼地暗示,“有包被的!”

“包被”是一种行话,指的是小旅馆里的暗|娼,如果谢云书不是从后世过来,他还真听不懂。

谢云书往左走,小龟|佬跟着往左,谢云书往右走,小龟|佬跟着往右,谢云书抬眼,冷冷地看着他。

小龟|佬讨好地龇牙一笑,塞过来一叠照片,指甲上黑色的甲油差点亮瞎谢云书的眼,他努力推销:“曼玉青霞祖贤艳芳,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们都有!”

谢云书忍无可忍:“不需要!”

“哎哎哎,哥,”小龟|佬追着他跑,“这些你都看不上,你挑我也行,今天还没开张……”

谢云书额上青筋都蹦起来了:“滚!”

小龟|佬望着那道好看但无情的背影眼神落寞:“可惜了了,这么帅,是个不行的。”

这个年头的海滨车站就是如此鱼龙混杂。

谢云书像是个没有孙悟空护送的唐僧独自去西天,一路被人垂涎,走得千阻万难,步步惊心。

几个小孩儿捧着碗把他围住:“哥哥哥哥,给点钱吃饭吧!”

车站这边的小孩儿要钱是给不得的,给了一个,整个车站周边的孩子只怕都要围过来。

谢云书没搭理,绕着走过去。

出站口靠墙荫的地方摆着一溜小摊,卖茶叶蛋的,卖萝卜丝饼的,卖香辣炒田螺的,还有卖水果的……琳琅满目。

谢云书钻到一个西瓜摊下,这里有个遮阳伞,能挡一挡太阳。

老板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摇着一把塑料扇子,扇子的一面写着“玛利亚圣子医院,不孕不育患者的福音”,另一面写着“您的□□遗患,我们安全承担——无痛人流,不伤身体,无碍孕育”。

一院两医,去留随意,轻轻地来,悄悄地走,谁也不耽误谁。

西瓜摊是辆改装过的平板车,满满一车的大西瓜,当中竖着块用纸板箱写的牌子,“自种西瓜,六毛一斤。”

有一个整瓜被剖开了,就那么一分为二地敞在车上,老板的本意大概是想展示给别人看这瓜又沙又红,但西瓜暴晒在高温下很快就失去水分,干瘪瘪的,红得近乎发黑,早已毫无卖相了。

老板站起来殷勤招呼:“小伙子要吃瓜吗?”

谢云书在几颗西瓜上挨个敲了敲:“老板你这瓜甜吗?“

老板拍胸脯:“不甜不要钱!”

谢云书:“那给我来个不甜的。”

老板:“……”

谢云书笑着抱过去一个西瓜:“就这个。”

“小伙子真会开玩笑,”老板把西瓜放在称上,晃晃悠悠提起来,还把称杆儿凑到谢云书面前给他看,“看到没,九斤七两,五块八毛二,给五块八就行。”

别看老板字儿不认识多少,小数点后三位的心算那是杠杠的。

老板在西瓜上开了个小口,切下一小块三角的瓜递给谢云书:“尝尝,好瓜!保管又沙又甜!”

谢云书吃掉那一小块瓜,点头:“确实是好瓜。”

“是吧?”老板把那块三角楔回到瓜里去,不甘又忿忿地说,“可惜这么好的瓜没人识货!”

他早上九点就来到这里,大半天了连五分之一的西瓜都没卖出去。

谢云书往左右看了看,这里是北站唯一的出站口,客流量比进站口还要大,坐了几个小时长途车的客人下了车难免要买点吃的喝的,周边其他几个小摊贩的生意都不错,只有西瓜摊无人问津,偶有人停下脚步,犹豫地看了会又走了。

老板的瓜是好瓜,但卖瓜的方式不对。

从车站里出来的人都急匆匆地要回家,有些人还要倒车回下面的县镇去,谁乐意提着个死沉死沉的大西瓜往家赶?

这也就是车站不让外接电源,否则卖棒冰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老板,”谢云书付了钱,“我把瓜先放你这里,我去那边打个电话,等会再过来拿。”

老板点头:“啊,行。”

谢云书是掐着时间过来接裔玲玲的,可惜他忘记了这个年代的路况有多糟糕,长途汽车就没有不晚点的。

紧邻售票厅门口有个小杂货铺,可以租借固定电话,窄窄的一条过道上堆满了各种小杂物,大到锅碗瓢盆小到晕车药应有尽有。

谢云书刚走进杂货铺,就听到一男一女在吵架。

“你跟老娘吼什么吼?显摆你嗓门大是吧?”女人是店里的老板娘,她从柜台后东拉西扯拽出一个喇叭,也不顾上面积了厚厚的灰,按钮一按,嘴巴对准扩音器一通河东狮吼,“你他妈的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男人也不甘示弱:“你这就是个黑店!长途电话一分钟三毛,我打了五分钟不到,你要收四块五!”

“放你妈的屁!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北站黄凤凰,我在这一片做生意的时候你妈月|经还没来呢!小比崽子打不起电话就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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